国企改革是多年来中国社会极具争议的话题。谈到国企改革,很多人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几千万下岗职工,这一群体至今仍被人们视为“被牺牲掉的一代人。”另外,提到国企改革,很多中国学者将其与当初俄罗斯私有化进行横向对比,将矛头对准既得利益群体(企业家和官僚阶层),甚至市场经济理念的本身。可见,国企改革对中国经济来说可谓是一块“硬石头”,挥不去绕不开,牵动着体制内外每一人的神经,关乎到众多人的切身利益。
当前,除人民币贬值、A股之外,国企混改可谓是当下中国热门话题。中央高层直接操刀,甚至将其视为深化市场改革的头等要务。据悉,8月31日大阅兵前夕,中国国企新一轮改革的基调浮出水面,并且明确三大方向:国企变成商业类和公益类两类;国资委或“管资本“为主;混改的前提须防国有资产流失。
也就是说,此次国企混改仍将保持企业的国有属性,通过改善国企的经营模式和治理结构,让有市场嗅觉更敏锐的社会资本参与到国企的生产、销售、布局和规划中来,提升国企整体效率,进而缓解政府财政压力。从本质上看,仍是中央和各级政府减负的一种手段。当然,也有通过此次混改催生新一轮牛市的战略意图。这点众所周知,本文不再细表。
国企为什么要改革?
为什么国企改革?这无疑是一个大话题!简言之,改革开放之前,国企整体效率是异常低效的,在计划经济年代,政府是经济体制的绝对主宰,一切生产资料统归国有。社会生产、消费、乃至分配听命于政府计划安排。国有企业依照政府部门的统筹和规划展开生产,缺乏自主权和决策权。由于缺乏激励机制,导致国企生产效率低下,人浮于事。虽然改革开放后政府扩大了国企生产和经营的自主权,但仍很难与民企尤其外资企业同台竞技。反而对各级政府财政形成负担,并且加剧了银行坏账的规模,这构成上世纪90年代国企改革的直接因素。
病因究竟在哪里?归根结底,在于产权制度并不明晰。西方国家企业所有权和管理权通常的分离的,作为私人股东出于效益因素,会有足够的动机监督经理人,并参与到企业的管理和决策中去。相比之下,中国国企从名义上归于“全民所有”,但所谓的全民并无法参与其中。这样一来,国企官僚(管理者)取代名义上的所有者,成为国企的实际控制人。
然而,这就形成一个悖论,作为国企管理者,本质上不过是体制任命派遣出来的“打工者”,他的升降荣誉取决于体制的垂青,而非企业所创造的利润。由于产权制度的缺失,这些代理人甚至不惜通过恶性竞争(不计成本的价格战)以及转移资产的方式追求利益最大化。这样一来,不仅掏空了国有企业本身,而且导致社会产能严重过剩,产业结构处于极度紊乱之中。
1993年,中共十四届三中全会确立了“产权明晰,权责明确、政企放开、管理科学”的改制原则,这标志着国企改革踏上了新的征程。无论众多中央还是地方国企,均成为此次动刀的对象。虽然通过“结构性重组”、“减员增效”等甩包袱的手段,众多国企变身成为股份制公司,由于产权明晰提升了整体经营业绩(缓解了中央和地方财政压力,同时为其提供利润),但社会也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几千万国企职工被迫下岗,成为被牺牲掉的社会群体。
有人说,这是中国社会为经济改革必须付出的代价。笔者并不同意这一点。无论任何改革,从本质上来说是增加人们整体幸福,几千万人失业的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也有人认为,这是遵循私有化改革理念所导致的必然恶果。这一点也有待商榷,竞争是市场经济运行的基石,缺乏竞争机制的经济体必然运转低效,使社会整体处于贫困状态,计划年代已很好说明这一点。那么问题在于,通过何种举措将国企改革所引发的阵痛降低到最低程度。并且,从长期来说增加社会整体福利,这才是需要考虑和探索的关键,也是此次国企混改必须顾及之处。
国企改革的要义
当年英国私有化改革,至今仍是中国需要学习和借鉴的典范。在当年撒切尔夫人执政期间,英国私有化涉及了国内2/3的国企,其中近40家曾严重亏损的大国企扭亏为盈。原因何在?作为老牌的金融大国,英国在私有化之初,其国内金融市场机构投资者、诸如保险公司、信托基金等已较为发达。正是这些机构投资者成为国资收购的主要力量。这实质上也等于机构背后的普通民众在购买。这样一来,英国国民成为改革的最大受益群体。
统计数据显示,上世纪70年代末,英国持有股票的人不到10%,但到了90年代初,这个比例上升到了25%。小股东数量从300万猛增至1,000万以上,这在当时,几乎等于每5个英国人就有一名小股东。
后来的俄罗斯在私有化进程中虽也推动了公众持股,但由于没有一个完整的金融市场,并且,由于缺乏社会舆论监督和消息不对称因素,很多寡头和国内银行密谋合作,利用低成本资金用来对俄罗斯国民持有的私有化兑换券进行收购,庞大的国有资产最终落入少数寡头囊中。这使俄罗斯成为寡头经济,众多民众沦落成改革的“牺牲品”。
可以说,国企改革的前提:必须拥有利益制衡机制;强大的社会和舆论监督;拥有健全的资本市场和机构投资者;交易制度公开化、透明化;必要的再就业培训方案;繁荣的民营经济体作为支撑(在一定程度上对失业人员起到分流吸纳作用);社会补偿机制完善。而以上这些均是当初俄罗斯和拉美国家、包括当前中国所缺失的。由于篇幅有限,笔者不再继续着墨。此次国企混改,本质来说是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的核心,这既需要政府的智慧、也需要政府的魄力。尤其关键的是,更需要相对完善的配套环境加以扶持。这也是当下经济学界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