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红波转自纽约时报中文网
全球最大品牌球鞋代工厂、台商裕元控股公司东莞厂的4万名员工在手机社交媒介的助威下,集体抗议资方多年来减交社保基金,罢工人数不但创下中国近年最高记录,也让裕元停工两周和损失2,700万美元。上周,该公司宣布将填补社保的差额,也会根据中国法律来全额提列员工的退休金。
《纽约时报》报导,尽管国营媒体低调处理此一罢工事件,但它却凸显了中国劳工不断增强的抗争力道、中国经济的衰减和中共对社会动荡的担忧。此外,它还显示社交媒体所展现的强大威力,尽管当局全力限制新闻和讯息在劳工间的流通。
中国劳工通讯发言人郭展叡(Geoffrey Crothall)认为:“中国劳工现在已拥有更大的讨价还价力量,他们也知道如何使用这个力量。”
表面上,中国劳工被当局赋予慷慨的权利和保护,但自1980年代市场开放以来,多数来自台湾、日本和香港的资方经常弃劳方的权益于不顾。
在中国,独立工会是不合法的,政府支持的工会却经常很快驳回劳工的提议,而不是缓解劳工的痛苦。多年来,来自中国内陆乡村的低教育年轻民工,似乎无穷无尽且任劳任怨,他们确保了资方对其薪资和工时予取予求。
但此一动态力量开始转变,部分原因是中国服务业的不断增长,以及劳动人力的衰减。不断升高的劳动力不足现象已让劳动市场成卖方市场,劳工们纷纷要求改善工作条件、提高工资和增加休假时间。
据统计,中国2.69亿民工去年每月平均收入410美元,较2012年增长14%。但工资上涨得来不易。在2011年6月至2013年底期间,他们发动了1,100起罢工。过去两个月来,他们便发起了200多起罢工,其中85起与制造业有关。
这些劳工比他们的父母亲接受更多的教育,他们更熟悉操作生产线上的电脑,更熟悉劳工法律所赋予他们的权益,他们也更不能忍受繁杂的流程,他们更愿意跟同侪抱怨。
最令中共当局忧心的是,在裕元这起劳工与管理人员联合的罢工中,他们找不到罢工领袖好将其逮捕。员工透过社交媒体传递信息,其速度快过审查者的阻挡。他们最有效的利器是流行的手机短信程序WeChat的中文版微信(Weixin),它在中国已拥有近3亿用户。
来自湖南的30岁肖季雄(音译)说:“我们之前很天真,总是被骗,现在我们开始学聪明了。”
4月14日,数万名裕元员工展开抗争。此前一个月,他们发现该公司以员工的底薪计算社保基金,而不是根据员工的总收入(含加班费)计算。尽管他们发动了零星的街头抗议,也到政府支持的工会门口抗争,公司仍不断拒绝他们填补社保差额、提高工资和改善合同的请求。
在裕元工作20年、目前月薪210美元的52岁生产线工人刘海(音译)说:“工厂主任告诉我们,‘如果你要我们补差额,我告诉你这不会发生。’当天下午,劳工开始一个一个走开。”
拜社交媒体之赐,抗争的涓滴于是汇集成洪流,庞大的群众聚集在工厂大门外面,那儿有数千名警察驻守,因此有些比较谨慎的员工会选择呆坐在工作站上抗议。
后来,警方盘问浏海在线上的评论,强迫他签署承诺不闹事的文件,他反抗地说:“我们正在捍卫我们的权益,即使进了监牢我也不后悔。”
裕元最后同意填补社保差额并提高每月工资37美元,但员工若想取得这些历年的权益仍须同额从薪资中扣除。在裕元工作19年的38岁员工王功霞(音译)说:“现在的工资仅能让他们的家庭糊口,许多人觉得很无助。”他们许多员工目前还未开立存款账户。
她还说,为了防止罢工,工厂管理人员要求员工每两个小时签名否则开除。主管也被要求对每位员工拍照存证。
35岁的甄方非(音译)已回到生产线制造艾迪达(Adidas)中型鞋款,但他怀疑厂方会更尊重员工的需求,他感叹地说:“资本家终究是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