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鹏转自写作平台
2009年,中国,东北,哈尔滨,几个工人打算自杀。这些工人无一例外,都是90年代东北“下岗潮”的受害者:国企改革让正值壮年的他们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
只要人还活着,失去工作也不算什么。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困难,是新工作不能靠“找”:国有企业是东北经济的命脉,在广东和江浙沪地区早已靠着私企实现经济腾飞的时候,后知后觉的东北人还根本没有“经商”的概念。想要有一份工作,除了进政府当公务员,就是进国企当工人。
靠打工工资攒下来的微薄积蓄,坚持不了多少时日,无数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下岗工人,急切地等待着靠一笔钱来维持家用,也需要靠这一笔钱来决定自己是离开东北,还是留在这块土地上做点儿小生意。
这笔“救命钱”,就是国家发给下岗工人的补偿款和安置款。在哈尔滨的“种场”,这笔款项总额共计有一千多万元。
这个时候,室外温度已经接近零下四十。
然而他们最终没能等来这笔补偿款,这笔钱最终被曲婉婷的妈妈贪污。
很多人的生命结束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2009年,加拿大Nettwerk音乐公司签约了首位华人合约音乐人,这个音乐人的名字叫曲婉婷。人人都知道她“出身富贵”,在加拿大开着豪车、住着豪宅,用最好的乐器,雇最贵的乐队,有着令人艳羡的奢侈生活。
2020年,中国,湖南长沙,十几个宝妈来到长沙某小区,打算找一个叫梁晓玲的人商量一下退学费的事情。疫情过后的生活捉襟见肘,他们鼓起勇气去见这位她们认识很久了的「船长」。
这笔学费曾经是他们的「希望」
但是交了2万块学费之后,这个自称要渡人的「船长」并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带「航线」上的上万名船员实现「职业转型」「月入过万」。而是鼓动船员给新的「航线」和公益营拉人头,为平台不断补充新的血液。
赚钱无望,内外交困,这群宝妈像困在笼子里的鸟儿,本想孤注一掷扑棱出一个出口,却连翅膀上的羽毛都被连根拔掉。
这群宝妈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去要回自己的学费。
他们最终没能要回自己的学费。船长梁晓玲把它们非法拘禁了一下午,然后又把它们赶了出来
回家后面对鸡飞狗跳的家庭和暴跳如雷的丈夫,很多人抑郁症复发,希望死在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2020年,船长的女儿在某知名国际学校就读,早早为自己留学生活做好了准备。操着一口熟练的英语,过着优渥而舒适的生活,前途一片光明。
从2009到2020,中低收入的弱势群体一直在被收割,而且愈演愈烈
当年的东北下岗潮中,全家下岗的事情比比皆是,每到傍晚都能看到丈夫拉着妻子到洗浴场,看着妻子进门。
公映电影《钢的琴》里,有个不太引人注意的片段:当时沈阳铁西区很多工人家庭全家下岗,妻子被迫去洗浴场卖身为生,供养一家三四口。傍晚时分,丈夫用辆破自行车把她驮到场外;午夜下班,再用这辆破自行车把她默默拉回家。
十几个男人就只能在外面抽着烟等着妻子午夜下班再拉回家。
当地人称这些男人叫「忍者神龟」。
为什么人愿意忍受这样的屈辱?是因为一种叫希望的东西。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身,也许通过教育,供养出孩子,有一天这个家庭会走出贫苦困境。
穷人穷的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希望。
而这样的低收入家庭在中国不算少数。总理说:中国有6亿人月收入不足1000,生活在温饱线上。
有人把手伸向了他们。
这个人非常精明,她知道:穷人再穷,也会为「希望」买单。
所以,她开始推出「家校共育」,收割他们寄托在孩子身上的「希望」,她知道,即使是再穷的家庭,只要是孩子,这群低收入的宝妈也愿意花钱买单。
收割了孩子,她开始继续打宝妈的主意:你们日子过的紧巴巴,不如加入猎鹰号「职业转型」吧,带你们在家赚钱。
无数艰难维持收支平衡的家庭宝妈被赚钱的「希望」击中,穷人最缺的就是赚钱的「希望」和「机会」,当机会来临,她们「不敢」错过。
说到这里,我有点说不下去了……怎么会有人如此精明,却残忍的把这些精明的设计都用在了低收入群体身上!资本逐利而又无情,但是作为人,应该有自己的良心,也许是我太软弱、太年轻……
2万的学费,是一个巧妙的设计。对于低收入人群,几乎是所有的应急积蓄;穷一点的可以刷刷卡或者借一点,也能勉强应付过来。再高一点,客户群体可能就变成了有一定选择权和辨别能力的中产,他们大多都有自己的稳定工作,不会为这点「希望」买单。卡在这个价格左右,就能收割尽可能多的穷人,利用她们仅剩的「希望」……
2万块对低收入家庭意味着什么,很多人可能没什么概念。但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6亿低收入者不吃不喝攒这笔钱,要攒两年。
又比如06年的时候,国家全面免除农业税,也就是农民每年多了一两百块的收入,据统计,取消了农业税后,农村的自杀率竟然大幅度下降。就是因为这几百块,让很多农民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能这些钱,还不够很多人一双鞋钱。
但是在2020年,依然有人愿意赚这样的一笔钱,赚低收入群体仅剩的一点钱和所有的希望……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
马克思说:资本家为了追逐利润,会不惜冒着绞首的危险。
我的一位从事公检法的同学说过:贪官受贿1000万和贪污低保1000万数额一样,但是判刑是不一样的,后者更重一点。因为涉及到更多群众切身的利益,而且前者对群众的影响和后者不能相提并论,很多低保户就指望低保生活。贪污低保的人,很多都是亡命之徒。
我们国家会处处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但是现实是弱势群体的发声微弱,无人重视。也许那些几百亿上千亿的大案要案更值得某些机构的关注。
我们脚下的土地埋藏着多少贫穷、困苦、不公。生活真实到残忍。
出于胸中义愤,我写下这篇文章,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给那些愤怒却又无声的怒吼,一个无声却用力的回应。
希望所有愤怒的声音,最终都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