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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反右斗争观察:“豆腐干”的故事–我的右派情结/施绍箕

2017年06月27日 综合新闻 ⁄ 共 2711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黄宇翔转自博讯网

清朝的文字狱在历史上是有名的,今举一例。翰林院庶吉士徐骏,是康熙朝刑部尚书徐乾学的儿子,也是顾炎武的甥孙。雍正八年(1730年),徐骏在奏章里,把“陛下”的“陛”字错写成“狴”字,雍正暴君见了,马上把徐骏革职。后来再派人一查,在徐骏的诗集里找出了如下诗句“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于是暴君认为这是存心诽谤,照大不敬律斩立决。
然而,历史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也就是在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历程,从推翻满清皇朝的辛亥革命建立了中华民国,又从推翻中华民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虽然经过了两次民主主义革命,但是“民主”的不彻底性是十分显然的,甚至于可以说那个“大不敬律”阴影犹存,文字狱更盛.不去举身边更多的例子,我本人自己就有一个豆腐干的故事,很耐人寻味。话且说回来,毕竟经过了两百多年和两次民主革命,特别是毛泽东补了“一个不杀”的赦令,我的“大不敬”未遭“斩立决”,诚可庆幸。尽管为此而经历了几十年的流放和另册生涯,因为留了一条小命,才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
  本人在1958年上海交大反右派补课中入右的最根本的一条是那篇发表在船院整风简报上的《教条主义束缚着我们的思想》,被分析得非常可怕,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打着反对教条主义的旗号反对马列主义”,“提出了反动口号”(指文章末尾的"打倒教条主义,解放我们的思想")……,比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几个要命的结论是由当时的马列主义教师赵灵芝先生(女)亲自在对我的全大班的批斗会上总结发言中宣布的.铁板钉钉,一锤定音.1979年交大党委寄给我的第一版"改正书"上有:因为在57年6月1 日的院刊上发表该文而打成右派的文字,既然因为它而才有我以后的一切。我虽然当年为此而不得不认罪,为此而做了许许多多的分析上纲的检查,刻骨铭心是肯定的,但是我的手头一直没有自己写的这块只有几百个字的小小“豆腐干”,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几十年来,脑子里只深深地留着当年人家批判我的话,而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哪能记得起来呢,于是总想一探究竟,看看它的原貌和全貌。但是经过多次努力一直无果而终。 (博讯 boxun.com)

 本来说过可以就忘的话,本来充其量就是那么小小的一块豆腐干,为什么如影随形伴着我几十年而耿耿于怀呢?固然是它让我付出了常情之外意想不到几十年的惨痛代价,然而最最希望得到答案的是几个既是最浅显明白又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明明白纸黑字是批评教条主义,怎么会被说成是"反对马列主义"了呢?就算是反对了马列主义,怎么会又是反对了党和社会主义呢?在比我晚了一年的58年,毛泽东本人提出过"解放思想,埋葬奴隶主义"的口号,更不要说前后多次的"反对教条主义"的提法了.我的口号,毛的口号,如出一辙,那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同曲异工"的结局?清朝文字狱的例子当中,"清风"硬被指为"大清朝",足够让人哭笑不得,但是毕竟还有一个"清"字是"形似"的啊,然而,两百多年之后的文字狱更是既不顾"神似",也不顾"形似"了,公然的指鹿为马达到了登峰造极,随意的延伸和结论也趋于完全肆无其弹的状态.几十年后,我终于悟出了反右派的结论:反右派的错误,概括起来,只有两个错误:一是基本逻辑的错误,二是滥用权力的错误.
 到了2004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北京的儿子被邀请出差到上海跟霍尼威尔公司的员工讲课,他问我有什么要代劳的,我就猛然想起了交大的这件旧事,于是就托他有空到交大试着查一下这篇文章还在不在。他本人虽然去了交大,但是由于正好是星期天,图书馆闭馆,因为出差时间有限,他只好在离开上海之前,转托了他在上海工作的一位同学,不久之后,他的同学受托去到交大包兆龙图书馆,开始没有找到,因为这个刊物的名称没有弄准,原来它既不是交大校刊也不是船院院刊,而是<船院整风简报>,刊登时间倒是对的,当时该同学很执着,在交大图书馆现场电话打到北京我儿子那里进行确认,儿子又从北京打到我新疆这边,搞了一个大三角形的“三方通话”,直到在电话里听到那头“找到了,找到了”,他们为完成了任务而高兴,我的喜出望外更是不必说了。
  一代人的时间过去了,儿子看过这篇文章后的评价很轻松:“写得很好,文如其人吧。”我联想起因为一首诗作〈草木篇〉而入右的作家流沙河,几十年之后,当今他的儿子对他父亲这首曾经是全国闻名的右派之作〈草木篇〉的评价是:“不怎么样嘛。”毕竟是诗人的儿子,好幽默。
  过去了半个世纪的事情,个人再刻骨铭心也就是一片历史的鸿毛了,个人恩怨早已了结,正因为是真实的历史故事,献出来让大家共赏,用一句当年流行的话叫“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吧。
  原文末尾"反动"所在的点睛之笔是“所以我要为自己年轻辈小鸣一下,打倒教条主义,解放我们的思想。”时值2004年6月,在当我重读原文之后,记下了重读有感的打油诗:“小鸣不惊人,一下二十年;原来人间事,随处是南柯。” 
 下面我把这块陈年“豆腐干”原样抄录于下,连标点和错别字也照原样。
  教条主义束缚着我们的思想
 54年我读中学时,当人口普查公布数字为六亿多,同学们争看报纸,高兴若狂时,我因为说出了“中国人口这么多不一定是好的”的看法,后来被支部书记找去个别谈话,不由分说,给了我一个“思想问题”,还要检查检查。其实,这看法并未“超过时代”,只不过在教条主义的浓雾下不让你有自己的见解吧了。
 还有的同学喜欢探讨哲学问题,对“时间”“空间”认为难以想象等等,有一位同学说“共产主义以后的人类是不是再会回到原始社会”?于是,被简单地列为“历史循环论”“不可知论”而开会批判……。
 青年人的好思索原是特点,不免出偏差也是特点。可惜的是,几年来教条主义在渐渐地使青年的思想陷于僵化,(这一点,青年以外的许多人是不太了解的。)奇形怪状的帽子在我们头上搬来搬去,使人说话会前怕狼后怕虎,对问题发表意见总是方圆两可,这怎能算是好风气呢?而有的同学谈论问题,只限于知交好友,才能开诚相见,坦然交谈,这不是太不自然了嘛?
 学院的政治课堂讨论,基本上近似于“背书竞赛场”,也许这就是帮助不太大的原因吧?马列主义考试,教师宣布过,论点错误就要不及格,看来好象无瑕可击,但是怎样又能保证论点“正确”呢?除非默写条文,要是自己发挥,那就毫无把握可言了。这点又没有交代清楚。我想这样做,试卷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心得和创见,那么仍然很难摆脱学习政治的教条主义的,虽然不一定每个人去创造一种学说。
 这不过是一些联想到的事情,我始终认为,教条主义磨平了青年的棱角,束缚了人们思想的事实是可怕的。所以我要为自己年轻辈小鸣一下,打倒教条主义,解放我们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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