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明 转自 博讯新闻网
欧阳小戎又失踪了,这次是从我的眼皮底下失踪的。8月21日,晚上七点,他和也是在青岛避暑的小乔外出吃晚饭,在马路上被便衣警察截住,被要求检查身份证,被带往警局,然后就跟上次一样从人间蒸发了。
23号晚上被遣返回上海的小乔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小戎失踪的消息。我给小戎发了短信,杳无回音。24号我写了给小乔、小戎的慰问信,25号打电话询问小戎的父母,得知还没有回家,26号我问青岛警方,告知被云南警方接回昆明。到现在,我还是没有落实到小戎的确切下落。
小戎是我的忘年密友,去年冬天他和小乔来青岛看我,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认识他。后来我读了他大量的诗作,惊诧于忽略了一个才子,他的诗歌和文章让我刮目相看。此后我和他数次在北京见面,在网上交流,知道他虽然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理科生,但却酷爱文学,受俄罗斯文学影响深远,他的诗写的灵动、含蓄,充满了忧伤,给人一种难以排遣的悲剧美。我对许多朋友说,小戎是天生的诗人,他有幸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国家不幸诗家幸啊。
今年6 月,我去北京出差,正碰上小戎、小乔也在京,我们搬到同一个宾馆,彻夜长谈,我发现他不仅天纵诗才,而且对神学、政治学都有独到的见解。他为人谦和,知识广博,绝无那种少年才子的孤傲和轻狂。我们在交流中,他谈到了自己的一个理想,就是要走遍大陆,遍访自由民主人士,记录他们不屈抗争的心路历程,给历史、给文学留下见证。
我为他的新奇、超凡的想法感到惊讶,更感到钦佩。我知道,凭着他的才气,他刚毅的个性,他一定能完成这个壮举!
在北京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看了高智晟律师。第一次失踪,他就因为见了高律师一面,从而失去了四个月的自由。但是,他对去见高律师没有丝毫的犹豫、害怕,虽然高律师被严密的监控,虽然去见的后果谁都不敢预料。
和高律师在一起吃饭、交谈,小戎执礼甚恭,虽然我们交谈的范围不限于法律,而且在这些领域他的知识面一点都不比我和高律师差多少,但他还是虚心的请教,即使有不同的看法,也总是很委婉的提出来,他的优雅、谦逊的风度,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北京别后,他在网上跟我说,要来青岛住一段时间,我表示欢迎,后来他就通过他的同学租了房子,还拉了宽带,打算在美丽的青岛海滨好好住下,听听海涛,写点东西。
在青岛的这些日子,我因为杂事繁多,只陪他吃过几次饭,参加过一次家庭教会的查经聚会,小乔来了以后,还陪他们去海边游玩了一次。本来我想忙过这段时间,约他们一块去海里游泳,但23号我从老家回来,他和小乔都已经失踪。
有一次我们吃饭,他跟我提到第一次失踪的事。他说:
“云南缺少我们这类人,我就成了国保的“国宝”。他们把我带回昆明,像大熊猫一样照顾我,竟然监视居住了四个月。我本不是搞民运的,也不搞维权,我只是个自由写作者,我去北京参加高律师的绝食活动,其实就是想感受那种悲壮的氛围,零距离的感受高律师,谁知道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重犯’。仅仅一天时间,连话也没有说上几句,就被监视居住120天。其实关我、轮流看着我,我到不太在意,在马桶上我也一样写诗。我在意妈妈。妈妈是中学教师,她患了绝症,生命不久了,我是她最小的儿子,是她的骄傲,她最疼我。我被判进去,妈妈就活不了。国保知道这个,他们就去威胁妈妈,病床上的妈妈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看书,不让我去动电脑,好像那些都是打开监狱之门的钥匙。我爱妈妈,我也爱写作呀。怎么能让我在这两者之间选择呢?”
小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光,几次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们闷闷地喝着酒,我的心被扯得生疼。后极权的统治者们把亲情和自由制造成一对敌人,让多少家庭都上演这种悲剧啊。
小戎这次来青的时候,比原来约定晚到了一天,我也紧张了一天,我的助理好奇地说,可能没有买到票,有什么好紧张的?后来小戎来了,我说,我真怕你跟上次一样失踪啊。
小戎笑着说:“我失踪是常态。”谁知他竟然真的再次失踪了!
我束手无策,徒唤奈何,我只能在天父面前为他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奉你的名为圣。原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的兄弟小戎,也是你的儿女,他只是个自由写作者,遵照你的旨意,他没有悖逆掌握权柄者,他没有被抓、被关的理由。求你救他脱离凶恶,让他免于囚禁、侮辱和思念亲人的苦痛。奉耶稣基督的名,阿门。
附:给小乔、小戎的慰问信
小乔、小戎:
惊悉两位8月20日被警方驱逐离青,小乔且遭毒打,小戎下落不明,惊诧之余,忧心如焚;愤懑之情,难以言表!
两位均系独立中文笔会会员,与余同为会友,私交殊笃。一直以来,倡导民主宪政,追求自由写作,思想俊爽,文笔优美,海内海外,广负时誉。小乔近年来为维权呼号,多次遭上海警方骚扰、传唤,流浪各地,堂堂经济学硕士,仰承有关部门“关照”,竟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小戎天纵诗才,泣天动神,秀辞华章,海内传闻,去年京城晤高律师一面,即被软禁四月,至今仍受监控。
两位此次来青,小戎是为访友、写作,小乔是为避暑、游玩,均与国家安全无涉,奈何有司不作此想,不惜浪费纳税人之钱财,跋涉千里,前来“捉拿”。可怜两位度假之私权,竟被践踏,鄙人海泳之约请,亦付流水。
青岛乃改革开放首善之区,较之广东汕尾、番禺等法制蛮荒之地,警察素质偏高,执法尚属昌明,奈何干出这种驱逐游客、殴打女性之恶行?想必是仰承高层谕旨,为捕高事件清理外围也。
余以为,当国者应气度恢宏,为政以德,岂能蝇营狗苟,自毁律法?须知北洋军阀对社会舆论、传统道德尚存畏忌,对文学雅士,亦尊敬有加,何以如今出身清华、北大之党国领袖,儒雅之士,竟不如彼草莽哉?
两位俊彦青岛被逐,刘路愧难出手相助,只能临屏致歉,他日自由女神惠顾青岛,必携百千同乡,于海大沈从文故居为二位接风,以洗今日之耻也。谨誓!
遥祝,
秋安。
刘路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