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转自“纽约时报”
周一发布的官方数据显示,由于房地产市场崩盘导致消费者和企业支出更加谨慎,中国经济在经历了今年的强劲开局后在整个春季明显放缓。
中共周一在北京召开为期四天的领导层会议,为中国经济的未来制定方向,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4月至6月的最新增长统计数据给中共带来了进一步的压力。
在一个以严格控制信息流动而闻名的国家,中国政府在通常每五年召开一次的三中全会之前施加的控制格外严格。中国统计局取消了通常伴随经济数据发布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中国企业也大多避免在本周公布财报。
在中国经济增长放缓、房地产市场遭受重创之际,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正努力赢得国内外对其政策的信任。中国试图通过建设更多工厂和扩大出口来抵消房地产市场的低迷。但制造业的快速扩张导致了从化学品到汽车等商品的过剩,大量工业产能闲置。企业大幅降低价格以争夺消费者,尽管如此,消费者仍不愿消费,这是长期困扰投资导向型经济的一个问题。
与此同时,中国创纪录的出口激增正在引发全球对提高关税的反弹,因为各国担心中国商品的洪流将淹没当地工业。然而,在中国,额外的出口收入不足以完全抵消国内消费支出的疲软,导致的经济放缓给中国领导层带来了难题,与此同时,普通民众受到挤压,外国投资者也变得失望。中国国家统计局表示,第二季度经济比前三个月增长了0.7%,略低于大多数西方经济学家的预期。推算全年,数据显示中国经济在春季的年增长率约为2.8%,不到今年前三个月增长率的一半。
国家统计局还下调了第一季度所做的增长预期。预计全年的增长率约为6.1%,而不是4月公布的6.6%。
中国政府看重的统计数据是今年第二季度中国经济规模比去年同期大了多少,根据这个数据,经济增长的放缓不那么明显。该指标显示,过去12个月,中国经济增长了4.7%。
中国政府正试图重振消费支出。中国内外的经济学家都认为,北京应该大幅增加国家养老金、政府提供的医疗保险和福利支出。这些措施的资金来源可以是削减中国大规模的军事建设,或者将国有企业的红利和股份转移到国家养老基金。但政府一直不愿意从政府机构或国有企业调拨大笔资金。几乎没有人预计在中共的中央领导层会议上有什么大动作。中国继续奉行投资主导的战略,重点是盖起更多建筑,而不是把钱放进消费者的口袋。
最近的一个晚上,在中国中南部城市南昌,这种趋势显而易见。万寿宫附近被大规模翻新,有石头步道、免费音乐表演,以及许多商店和餐馆。成群游客在街上拍照,但几乎没有人进入商店或餐馆消费。地方政府最近采取的行动拿走了家庭的财富,进一步削弱了他们的消费能力。面对房地产危机导致的收入下降,地方政府加强了税收和审计,并且开始提高天然气、水等服务的收费,有时还提高铁路旅行的费用。
尽管汽车制造商通过降价来吸引买家,但近几个月来,汽车销量还是大幅下滑。
许多购物者表示,他们会尽可能买最便宜的产品,节省有限的预算。21岁的龚依兰(音)是一名教师,她在中国中南部的景德镇度假时,花了25元买下一对蓝色耳环作为纪念。
“如果花太多在觉得很贵的东西上,手上没有钱没有办法支撑我下一次出去玩,”她说。地方政府面临财政困难的主要原因是,向开发商出售国有土地租约的数量不断减少。建筑商正在努力完成承诺的住房项目,而且没有多少现金可以投资于未来项目的土地。
日本银行野村在周三的一份研究报告中称,“简而言之,还有大约2000万套未完工的预售房没有交付,住房危机还没有结束。”
直到前不久,住房建设一直是中国最大的产业之一,创造了数以百万计的就业岗位。在经历了三年的下滑之后,公寓销售似乎终于趋于平稳,但处于非常低的水平。与许多国家一样,中国的商业房地产行业也开始陷入困境。
中国的建筑公司不仅在努力应对国内建设步伐放缓的问题,还面临着海外订单减少的困境。过去几年,中国限制了对发展中国家的贷款,因为许多这样的国家难以偿还以前的贷款。中煤建设集团是一家位于南昌的中国建筑公司,过去有40%的项目是在海外建造的,主要是在非洲。但现在这些项目只占其业务的不到20%。
“他们没有财力聘请我们,”中煤建设集团国际业务总经理秦健(音)说。和许多中国建筑公司一样,中煤建设集团已经转向在中国建设更多的基础设施和工厂。中国政府帮助地方政府借款,用于新建下水道、供水管道、道路和其他基础设施。
一个长期存在的担忧是,中国可能有太多过剩的工厂产能,以至于经济可能出现广泛的价格下跌,这是一种被称为通货紧缩的危险现象。价格下降会刺激消费者推迟购物,希望以后能买到更划算的商品,同时也会增加借款人赚取足够收入偿还债务的难度。相对于两国的经济规模,中国的总体债务水平高于美国,这主要是因为国有企业的大量借贷。许多中国人还在努力为正在贬值的公寓偿还抵押贷款。
国家统计局周三宣布,6月,工厂、农场和其他生产者的批发价格同比下降0.8%。消费者价格仍在上涨,但涨幅不大:上个月仅比去年同期上涨0.2%。不过,最近几周中国经济出现了两个亮点。来自更多欧洲国家以及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游客不再需要签证,这一决定使国际游客数量立即激增。上海和北京中心地带的酒店大幅涨价。但是除此之外的酒店,哪怕只是偏出几公里,其价格自新冠疫情最严重的日子以来也几乎没有上涨。
对中国经济来说,更为重要的是制成品出口的强劲增长。该国的总体贸易顺差——出口超过进口的金额——上个月飙升至创纪录的990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