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林转自博讯网
今天是星期一,是每个月特殊会见的日子。(一个月一次,必须还是了——每次只有20分钟! )就这样牛的规定,必须服从。
到广华监狱会见大厅已经10点多了,其实按他们说的10点之前到是晚了一点。可聚集的那么多人分明是等待会见的家属,是会见没有开始,我笃定的以为。
一进门是一竖排玻璃隔开的办公房子。第一个房子有三个窗户,第一个是远程会见采集窗口,第二个是会见登记窗口,第三个就是一个窗口。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女办事员在忙活着。窗口围着很多从外地赶来会见的家属,从他们的言语里可以听出来,会见还没有开始。对面的安检门边有一名狱警在自由的走动。
排队登记什么,我和三哥也排队登记。以为是会见,最后轮到我们才知道,这是一款刚上的远程红外线视频工程。上次来还没有,刚推出的这一活动。登完记完了的人都围在安检门旁听一名穿制服的人讲什么是远程视频会见,说是随社会发展需要的一个新的实验,各地的人回去在自己那里的司法局登记申请就可以预约视屏,免不远万里奔波之苦。这可以每月多次视频会见,解决了一月一次会见模式。但,这是新的尝试,正在运营阶段,有的地方也不一定有。最后边的墙上是一个大的投影墙,开始运行,看见监舍的床铺,整洁卫生,有军事化的管理模式。都说这里是模范监狱,不知道他模范在哪?以后慢慢发现吧。
听叫号到8号会见窗口,过安检门时要出示身份证,身上不准带任何电子设备的东西,背包也不能带。今天我们最主要的是给秦永敏的银行卡上打钱。在这么寒冷的冬天如果没有钱会不会很难过冬啊。都是监狱这个地方是高消费,没钱会不好过。
走到8号窗口看见秦永敏早就等在玻璃房里了,穿着囚服干净利索,身边有四个狱警,我们走过去坐在玻璃窗的对面。看见我们是很兴奋的,眼睛都熠熠生辉。
三哥就坐在秦永敏对面。三哥说你先说吧,一时间就像面临考试的学生。我问他每天吃药没有?"他说自从进来以后,血压很高170-180是常事,有时甚至更高,每天都在吃降压药。总之现在稳定的还不错,不用担心。我问他:“怎么不给我写信? "他说“写信寄哪? ”三哥说“我们还住在老地方,没搬呢。”他说,他怕写了寄不出去。又说好,我给你写信。问我生活有问题没?家里的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没有?他告诉我招商银行和民生一银行里有一点钱,密码是xx取出来先用着。有时间将银行卡里的钱都取出来,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结婚证、判决书。他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出来不知道啥时候呢。他说他现办的卡号我们还是没有记住,最后监控室发出声音说让秦永敏报他们帮他记着,出来时给我们。
今天的电话噪音很大,身体又不好,整个人都很被动了。我告诉他,过年我要回家看老父亲,他这几天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说腰疼,张着嘴要喂饭了。他有肺大泡,医生说很严重,要细心照顾可能还有两年时间,如果受风感冒,肺部感染那就会加速恶化。他说你回家看看啊,我说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他说政府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你说了他们有可能会同意。户口也顺便迁过来,领点低保也好过日子。我说我不想迁过来,也不想办低保,“你不在迁过来有啥意思?”他说随你吧。
我说,田x,田xx都上班了,一个在安徽xx,一个在安徽xx,他们都很挂念你,律师们向你问好,朋友们向你问好,孩子向你问好,同城人向你问好,谭大哥向你问好。他一愣,我说四川的,他懂了,对我笑。说代问他们好。问我:大表姐可好,小表姐可好?我说都好,三哥说:国内的小表妹问你好。刘律来过了,没让见面。秦永敏说知道了。秦永敏说你要买个电脑,坚持写日记,收集关于我的文章存在里面。我说,现在正拆迁等安顿好了再说,我的写的东西都给他留着,收集的资料都在,等他回来看。他孩子一样很开心。也许只有谈到这他才能得到安慰。
我三哥开始说房屋的事,说他艰难谈判条件XXXXXXX。秦永敏问我的电话号码,我告诉他: 166027XXXXX,旁边的狱警帮他记了下来然后隔着窗子让我看是否都对。我还听见他交代三哥问二哥要钱的事,他再困难总要给我们算帐吧,我在这里我怎么生活?她怎么生活?要是自己那一天死了,是不是赶她 这句话我听懂了,问他:“啥意思? "他对我笑笑说,我只是说说。他知道我最不喜欢听见他说死,虽然生死谁也管不住,但还是不想面对。他说上次我就说过了,再说一次,钱有她管,房子是我们两个的。女儿如果不愿管他,那就断绝关系,写个断绝声明。
我看出他很生气,手在颤抖个不停,脸色也明显的不好看 我想他在里面呆着,他一定很孤独,比一般人更渴望亲情,也许爱之深恨之切。三哥问:“你的手怎么抖个不停是有病了?"他摆摆手。也许他不想让我们担心吧。时间总是在不该快的时候跑的很快,多想让时间停滞不前。可他却又断了。三哥说,时间到了。他站起身,我们也站起身。他的手贴在玻璃上,我的手也贴在玻璃上,三哥的手也贴在玻璃上。冰冷的玻璃传递不来手的温度,可我能感觉他对我的不舍和他火热的心,我们的脸贴近玻璃,我告诉他,下月我还会来看你。他说谢谢,谢谢双手合十的抖动。我对他说你的胡子长长了,要刮一下了。他对我笑,却只能用这种方式相见。爱你,是我心甘情愿,陪你,也是我心甘情愿。慢慢的离开,一次次回头。走出安检门后,我还在站在那等,小雷问我“你干嘛? "我说“我想看他会不会从这里走过? "想想我们进去,他已经等在那里,想想他不会从此经过。我说“我就是不舍得离开,想再看他一眼。”也许这句话让别人听着会有点矫情,可我真的就这样毫无掩饰的说出来了,我爱他,没人能懂,这份爱有太多的责任。
无名女士
当我看到这篇文章时,这位女士又加了一句感叹:“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今天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和特殊的人会见,一路风尘回到家,有人告诉我今天是世界人权日,世界人权日和中国何干?中国人权路在何方?不是在监狱就是走在监狱的路上。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夫人担心老师的身体状况,而从老师谈到女儿时,手特突然颤抖起来,我想他多么需要听到已侨居海外女儿的一声问候和关爱!
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