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秀芬转自博讯网
(博讯北京时间2018年1月04日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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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小戎:夫妇携行,奔走卫人权——吴玉琴与廖双元
吴玉琴、廖双元(右)和陈西
吴玉琴与廖双元是对摄影迷,虽然没有专业器械,但每到一处,必以摄影自遣,来打发常年受监控与软禁生活的苦闷。有了这爱好,他们走到哪里都兴高采烈,乐在其中,仿佛不是天天要和强权势力周旋的政治管控对象,而是一对四处旅游的夫妻档。
数来数去,其实他们并没有旅游去过多少地方,却天天象是在旅游中。对他们来说,从家门口走到几百米外的菜市场,便是一场堪比新马太的自助游,还不用花钱。老廖是贵州乃在全中国“最资深”的一批政治异见人士,曾经参与过1978年由贵阳启蒙社发动的“民主墙”运动,至今已近四十年。那一批红中国最早的政治反对派,继续在国内坚持抗争者已寥寥可数。天长日久地坚持,将自己的青春和白发都掷入其中,那需要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抗争的决心和意志,譬如正身陷囹圄,音讯隔绝的秦永敏先生。要么就是象老廖和莫建刚这种,视政治异见如茶饭山水,乐在其中,逍遥快活之辈。
据老廖自己说:起初吴玉琴并不支持他从事人权活动,为此还“天天跟我吵架”。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吴玉琴决心“干一个给他瞧瞧”,于是吴玉琴也走上了人权捍卫者的道路。这个家很快又变得热火朝天,其乐融融。我完全相信是老廖这个家伙对吴大姐施了“激将法”,因为他经常对其他人施以此类招数。
他们家狭小而简朴,有一间卧室,一个客厅+饭厅+书房的“多功能厅”,外加一个阳台改装成的厨房+晾衣间。加起来大约有20多平米。因为位于七楼的缘故,屋顶的产权似乎也是他们的。老廖原本在屋顶上铺上土,冬天保暖,夏天绝热,还可以种点蔬菜。后来七楼的住户们纷纷在顶楼搭简易房,老廖也“搬了些砖”来。(真的是搬砖哪,而且是搬到相当于八楼的顶楼。)
老廖是位不可思议的天才,他憨憨的外面、笑眯眯的眉眼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小聪明”。砖头、泥灰等一应建筑材料,似乎是和附近工地上施工队那里要来的——他很擅长和陌生人套近乎,而同病相怜的劳苦之众们,也经常愿意帮他的忙。随后他自己动手也盖了间房子,出租出去补贴一点家用。他的房客嘲笑他,经常被警察骚扰得鸡飞狗跳,大概还说了一些:“廖双元,你这种人来干反革命么?反革命的事怕是没得多少前途。”一类的话。老廖也不着急动气,笑眯眯地激他道:“你莫笑,你也来试试嘛,你试试就晓得我也很厉害呢。”对方回答说:“我肯定比你厉害!”于是老廖又成功地为贵州人权研讨会争取到一位支持者。
他们家坐落在一个半坡上,沿着曲里拐弯的爬坡小路,需要穿过迷宫一样“民工市场”和似曾相识的旧式楼房们。一旦错过一个路口,外乡人可能会迷失在迷宫之中无力自拔。我虽然去过他们家好几次,独自一人前往仍时有迷路。他们两口子告诉我,若是来他们家,便不必事先联系,只管径直来敲门便罢。
要说起老廖的“狡黠”,那真是花样百出,一言难尽。他们夫妻二人时常被软禁在家中,而老廖又是个闲不住的尖屁股,一有空闲就忍不出要出门去溜达。对他们的软禁通常是这样的:派两个精壮高大的年轻人,把他们家大门把住,不让出门。因为楼道太过于狭窄,连张椅子都摆不下,“门神”们根本没有活动的余地。到了夜里,两个门神便靠在墙上,把腿蹬住对面墙,两人交叉成“X”型,封住楼道。夜间不知不觉,两位门神迷迷糊糊睡去,老廖便走出家门,轻轻拍拍那两个打瞌睡的警校实习生:“诶,小伙子,给让下路嘛。”那两人一激灵醒过来,赶紧站直了,让出一条通道给他溜之大吉。
和贵阳的大多数人权捍卫一样,他们夫妇出门经常有人尾随。有时候是暗盯梢,有时候来明的。老廖经常动员那些盯梢他的人说:“你跟着我多麻烦,我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你不如去打麻将玩一天,等我回来时候再给你打电话,你再跟着我回来嘛。”
这些招数时常奏效,在外,老廖虽然充满了机智,在内,却又是个大大地外行。尤其是操作电脑一类的事,基本都得靠着吴玉琴大姐。有一天我去敲敲他们家的门,半天没有动静,但我好像嗅到里面有人。便继续守在门外,时不时让敲门声保持最大的礼貌和善意。
一会功夫,吴姐在里头低声急促问:“哪个!”我回答:“吴姐,我是小戎。”她把门扒开一缝:“哎呀!小戎啊!你吓死我了!这几天警察一直在敲我的门,我也不敢开。”把我放进去之后,她掩上门大释了一口气:“哎呀!小戎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原来她的电脑已经罢工好几个礼拜,我赶紧坐下来给她处理。“你每来一次,我们的电脑就能好用个把月,然后大家见面就说:‘小戎还不来啊!’家家都在头疼自己的电脑。”
老廖很“鬼头”,或者说是很“明智”,这些事情他做不好,所以干脆不闻不问。吴大姐一个电脑盲,总要想方设法对付,她居然能对付过去。她总是充满热情和活力,凭借开朗外向的性格,不知不觉在四处奔走时,每到一处便将热情一并带去。不知道她掌故的人,几乎无法想象她曾做过乳腺癌手术。她总是帮助人,并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兢兢业业处理她力所能及的一切。如果哪位朋友家有事,她就奔前跑后地去帮忙,还不忘把老廖也一起拽上。
有她出现的地方,总是充满欢笑和轻松。有一天她要留我在他们家住下,让我和老廖睡在他们两口子的双人床上,她自己跑到小沙发上睡。说是因为那个小沙发太短了,只适合她那样的矮个子。那时并非冬天,还要把空调给我们俩打得暖哄哄的。
老廖一倒头,呼噜呼噜便人事不省,而我却被他抑扬顿挫的呼噜声折磨得半宿没睡着。第二天,我缩着脖子,贼者眼神笑嘻嘻不怀好意地问:“吴姐,你平时怎么睡啊?老廖那个呼噜打起来象潮起潮落一夜到亮。”
她哈哈大笑起来:“简单得很了,我用自己的呼噜盖过他!让他睡不着,我就好睡了!”
在这个家里,人们很难感受到那种因政治迫害带来的低迷情绪,仿佛从事人权活动,是文艺青年们的惬意旅行一样。他们俩经常被一群大汉扭将起来,因为动过手术的缘故,吴姐很害怕警察扭揪时,因挣扎伤到刀口。只要警察一上手,她就选择不动,一边又感到不做挣扎乖乖就擒好像是某种羞辱。因此才会有“小戎,你吓死我了!”这么一出,她需要尽量努力避开那些场合。我没有统计过他们被扭揪过多少次,连带的抄没电脑、相机、手机一类的财物,也给他们本不宽裕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困扰。
他们需要一次次地从逆境里走出而不被打倒,这对夫妻档,看起来并不起眼,在人权之路上,他们相互扶持,互为慰藉。亦扶持他人,与他们互为慰藉。家庭,是我们最坚实的堡垒。
来源:民主中国 (博讯 boxu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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