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华转自 FT中文网 FT中文网专栏作家:老愚
老愚:碰到检验政治正确与否的题目,驯顺而势利的孩子,一定有如鱼得水之感,忠诚于自己内心的孩子则面对磨难。
【高考作文】高考作文试题从1977年的“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到今年北京的考题“共和国,我为你拍照”,作文充当政治辅导员的角色一直未变。
首善之区的命题官假设2049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大功告成,让考生虚拟拍摄一到几张表现其辉煌成就的照片,以记叙文表达之。要把一种不可预见的东西当成实有的事物,事实上只能写科幻小说式的中国梦——即胡思乱想。又被规定了基调——给出了明确的政治导向:共和国,我为你拍照!此类作文题,实际上就是一种政治表态。
那么,六万余名考生笔下可能呈现的画面,还能有什么两样呢?这是一场规定动作的谄媚激情表演,假装入戏——为了高分和名牌大学,才有可能在眼前出现那种荒诞的穿越画面。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实就是在鼓励撒谎,让你表述一种自己所没有的高亢情绪,考官在乎的是你的态度:爱不爱国,是否对这个政权抱有他们所需要的信心。如今十七八岁的考生,他们可能预想到二十二年后中国的情景吗?毋庸置疑,得高分的一定是政治正确、激情饱满,充满了“正能量”的东西。对现实熟视无睹或接受了伟大复兴解释的人,才有可能考出高分;一个有真情实感、对中国现实有清醒判断的考生,如果如实写出自己的感觉和判断,他只能低分或零分。
北京今年出此作文题,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政治忠诚。碰到这样的检验政治正确与否的题目,实际上是容易得高分的,驯顺而势利的,一定有如鱼得水之感。对那些忠诚于自己内心的孩子而言,则是一次痛苦的磨难。
然而,即使在这样高亢的时刻,上海和浙江还是出了理性、有趣的题目。
现在想想,我在1980年和1981年两次参加高考所碰到的作文题目还是相当中性的,似乎还能考察出一个人相对真实的逻辑和语言水准,它们分别是:“读《画蛋》有感”,“毁树容易种树难”。
当然,如果与法国高考作文题相比,中国恐怕还在中世纪徘徊。请看他们近十年的考试题目:
尊重所有人是道德义务吗?
艺术作品能培养我们的感知力和领悟力吗?
我们是否应该为获得幸福而穷尽一切手段?
我们能否对真理漠不关心?
人活着是为了幸福吗?
人在劳动时有何收获?
我们欠国家什么?
所有信仰都与理性相悖吗?
没有国家我们会更自由吗?
我们有权探求真理吗?
人类是否必然对自身估计过高?
文化是否使人类偏离自然?
平等是否危及自由?
为了给自己一个未来,是否应该忘记过去?
某些科学真理是不是有可能是危险的?
认识他人是否比认识自己更容易?
欲望是否可以在现实中得到满足?
人们是否可以摆脱成见?
什么是公众所能承受的真理?
我们对现实的认识是否受科学知识的局限?……
羡慕人家有如此可以自由发挥的题目,而无需担心阅卷教师的政治惩罚。若教我们去做,又能得多少分呢?我们还会自由思考内心真正关注的这些真问题么?
【排雷】在日趋严苛的管制下,出版者正在已经成为紧张的排雷兵。拿到一部书稿,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我审查,有没有上司不许出版的内容,从作者身份到各种五花八门的敏感词。有思想的出版物,几乎都难以与读者见面。某局组织编校比赛,对时政内容的把握占到40% ,业务内容只占30%。有人说,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书都烂在肚子里。
【失控】出门走一段路,目睹形形色色的人事,就让你产生越来越强烈的感觉:社会濒临失控边缘。人们各行其是,随心所欲,互为仇敌。走在大街上,很难看到几张舒展的脸。所剩不多的道德,只能约束良知未泯的人们;而无视法律和道德的,仿佛生活在天堂一般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