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轩屹转自女权之声
如今,很多人对家庭暴力问题都有了一定的认识和共识,随着今年中国《反家庭暴力法》的出台,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家暴问题已经“有法可依”。但是,面对这样一种可能发生在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女性中的普遍暴力,当它真的发生在我们身上或者身边,我们能做什么?很多人还都缺乏一份实践的经验。
11月25日是联合国规定的“国际消除一切形式对妇女暴力日”,这一天,女声的媒体实习生山柰编辑发布了一条题为“不做旁观者,依法止家暴”的微博,没想到,几天的时间不到,姑娘就真的遭遇了一次家暴事件!
遇到疑似家暴的事件该如何处理?报警之后该怎么和警察对话?这是一次女权声声君的亲身经历,希望可以作为一份路人甲遇家暴报警指南,或者仅仅是能够让你知道遭遇暴力报警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困难,与大家分享。
事情是酱的(以下叙述为第一人称):
12月8日,晚饭时分,我突然注意到家里靠北边的墙“咚咚咚”震了好几下,伴随而来的像是一位男士凶吼的声音。我急忙关了配饭视频,细听之下,发现还有隐隐的女性哭声。随后,哭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凄厉,而回应哭声的则是听起来更加暴戾的男性咆哮声和像是摔桌椅或其它大件家具的声音,因为我家的墙……又震了……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隔壁……可能正发生着家暴!因为至始至终都没听到女性说话,只有男性单方面的咒骂声,虽然喊叫的具体内容我听不清,但已经发展到摔东西震墙的程度,就不太可能只是简单的吵架了吧。
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社会好青年,又已经接触到了一些处理性别暴力的知识——“暴力零容忍”!我果断拿起手机报了警。
先是北京警察总局接听了我的电话,在讲明具体位置后,我表示隔壁可能正发生着家暴,因为可以听到持续而清晰的男性凶吼声和女性哭声,还有摔家具的声音导致家里的墙会震,有点害怕,请求警察尽快过来><
五分钟后,管辖我居住所在片区派出所的警察姐姐电话联系我又确认了一遍位置和出警原因。让我有点不解和不满的是,警察姐姐问了两次“是不是两口子吵架”……是两口子吵架就不该管了吗?!最后在我再三强调“感觉很危险,快来”的回应后,她才挂了电话。
之后便是稍显漫长的等待……
过了20分钟,我才接到下楼帮忙开门禁的警察电话(这个时间对于出警来说太长了……)。来的是两位男性警察,他们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是“这种家庭矛盾一般要当事人自己报警才有用。”啊?!我在心里撇了好几撇嘴……然后默默带叔叔们上楼。
两位警察跟着我到了楼上,因为合租的室友表示想围观(这里提醒读者朋友: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担心被人发现是谁报了警,完全可以全程不出面的,可以让警察全程负责),我们就敞开着门在旁观望隔壁的情况。
敲了两三分钟门,才见隔壁的男士走出来。在询问下,他表示自己是来自中亚国家的留学生,并且否认了警察问的“是否发生打架或其它暴力行为”,声称只是和女朋友吵架有些争执。而当警察要求他女朋友也出来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警察叔叔再三催促,他才点头关上了门。
十来分钟后,门再次打开,我们看到的是一位面带哀容的中国女生,在听到警察“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吵架吗?你有没有受到伤害?需不需要帮助?”等一系列询问后一直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直到警察不断强调“他是留学生,你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是受到保护的,不要害怕,需要帮助就说话”(这里警察的问询和讲话方式还是值得赞扬的!)后,她才带着哭腔摇了摇头,说只是吵架。
确认几遍后,警察没办法,只能转头再对男生说“以后有事好商量,不要采用过激危险的方式解决问题”后就离开了……
当天的遭遇家暴报警事件就这样沉默收尾。看着警察叔叔就这么走了,我心里也有点疑惑:这就结束了?不需要录口供或者验伤(如果有的话)什么的吗?唉……不过我也理解那位不愿意说话的女生。调查显示,在国内被家暴的受害人有74.1%会选择默默忍受,而不是大声说出来。如果没有外界干预,受害人平均遭受35次暴力后才会选择报警。
我为自己的无力而有些沮丧,也不太清楚还能怎么做才能帮助到这个女孩。他们二人住的是合租房,不是他们的室友而是我这个隔壁的邻居最先报了警,这也让人感到悲哀。隔天,我默默地往她家塞了一些女声制作的“反家暴”科普小册子和宣传页,希望女孩能看到吧。
不过,经此一役,相信那位男士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敢随意摔家具了吧,他应该知道了,有人在关注他,并且会真的报警,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隔天,我在办公室和其她同事们说起这件事时,她们充分肯定了我此次的“见义勇为”,但也提醒了我做得可能不太恰当的一个举动——报警时过早地将冲突定性为“家暴”。的确,摔家具声和哭声不一定都是家暴,万一是情节更严重的入室抢劫呢?报警时提及“家暴”有可能会让警察低估案件的严重程度,降低紧迫感,延长出警时间。毕竟,25分钟的出警时间,可能足够让“坏人”逃脱了。这也许能为今后可能碰到类似情况的读者们提个醒,在家暴还普遍无法得到普遍重视的今天,为了更有效地帮助到受害人,我们也许需要一些小技巧,比如在报警时尽量描述事件的严重性而非给它定性。
嗯,我吸取经验了~那么,在看这篇流水账的你们呢?如果你们遇到了家暴,或者任何形式的性别暴力,会像山柰一样,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伸出你的手吗?
要知道,家庭暴力(包括亲密关系间的暴力)并不是个人隐私,以隐私为借口拒绝和逃避介入家庭暴力的做法是纵容暴力,并可能会加重对受害者的伤害。
所以要再强调一遍,家暴不是家务事,你我都有权及时喊停制止。
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人正在施暴,都请及时站出来,伸出援手。
敲敲门,大喊一声,或者直接报警。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
中国民主党中国女权问题观察员 周轩屹
2016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