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星 转自 纵览中国
陈丹青的父亲陈兆炽是影响他一生的人。陈兆炽毕业于海关大学,任职财政局。1957年中了“阳谋”,成为右派分子。在逆境中,他一直教育儿子“最重要的是做人”,做人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先做人,然后才能搞学问事业。
陈丹青的正直正派,很大程度得益于父亲的从小教育。陈兆炽提起儿子赞不绝口,他说丹青读书很用功,聪明超乎他们的想象,他的很多思想超过他的年龄,很敏锐,感情丰富,对父母很孝顺,对朋友很好。
陈丹青从小喜欢游泳、音乐、文学、绘画。1957年他4岁时,父亲被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此后苦难如影随形。1967年文革如火如荼,陈家被红卫兵抄家,书籍、画册全被抄走。14岁的陈丹青已显露艺术天分,眼看心爱的画册被抄走,难过得整天没说一句话。陈兆炽劝他别难过,没有画册临摹,可到公园、马路去画。一次,陈兆炽打扫卫生时在垃圾箱拾到一张扑克牌,背面图案是一幅油画名作《意大利姑娘》,马上拿回家送给儿子。陈丹青花了几个星期临摹,画得栩栩如生。
陈丹青成名后,很多人问陈父为何给他取一个代表绘画所用颜料的名字?陈兆炽说,其实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让儿子学画,取这个名字源自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一句诗“留取丹心照汗青”。他的两个孩子分别叫丹青、丹心。陈丹青的女儿陈夜谭的名字则取自“天方夜谭”。
1968年陈丹青开始学油画,白天画毛主席像,夜里偷偷临摹达文西、米开朗基罗的男裸体纸片。“有趣的是,我不觉得画毛像和临摹裸体画有什么冲突。”1970年4月4日,是陈丹青一生中最难忘的两个日子之一,那一天他被送到江西宁都农村插队。“上海知青都知道这是变相的劳改,没人以为是去‘革命’。”另一个对他重要的日子是1982年1月6日,他坐飞机到美国。“这两个日子对我的改变很大,一个是从此离开家,一个是从此离开祖国。”
1975年,陈丹青从江西“流窜”到江苏继续插队。期间,只要一有空隙,陈丹青便掏出随身带的本子自学绘画。油画《在长征路上》获选参加美术展,令他信心大增。他说,那时没人知道画能卖钱,没有诱惑,他至今怀念那种没有功利的单纯。
陈丹青生命中遇到许多伯乐和贵人,他的妻子黄素宁是其中一位。他在苏北及皖南农村艰苦的条件下当了八年知青,从没有放弃对绘画的追求。当年他得以认识妻子,油画家陈逸飞无意中为他们牵了线。那时陈逸飞为陈丹青写了推荐信,要他去南京艺术学院拜访陈德曦老师。陈德曦设法让陈丹青到教室做一次示范绘画,请当时在座的学生帮忙推荐,黄素宁慨然应允,没想到成就一段姻缘。
黄素宁出身军区干部家庭,根正苗红,却非常同情出身黑五类的陈丹青。她本身很也有艺术才华,出于对陈丹青的赏识,1976年,她受西藏自治区委托,物色三名画师帮助筹备美术学习班。她问陈丹青是否愿意去?并说他应该去。他一心向往艺术创作,同时为了改变当时农村生活的艰苦环境,欣然前往。
1976年,陈丹青第一次到西藏,这片苍茫大地的雄奇壮美,带给他无数艺术灵感。“西藏的辽阔苍凉,令人太震撼了!我被西藏俘虏了。”久藏在他心中的创作欲望,像洪水般奔泻而出。当时他只有23岁,“西藏居然把我当个人才,文革中年轻人从来不看什么学历”。
进藏不久,毛泽东逝世,在当时的政治氛围下,绘画鲜少悲剧题材,更不能画工农兵哭泣。可由于是“伟大领袖”逝世,全国人民陷入一片沉痛之中。围绕这一重大事件,陈丹青创作了大型油画《泪水洒满丰收田》。画面上丰收的麦田金灿灿,听到噩耗停止收割的藏民,穿著深黑色的袍子,表情凝重哀戚。这幅画入选当年全国美术展览,成为他的成名作,也是他后来考入中央美院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