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星 转自 大纪元
张建功先生是小城南阳的知名人士,张氏也是南阳城的名门望族,城中心十字街以东百步之遥有一座高宅阔第,中堂森森,檐牙高耸,气派异常,就是张家。张先生的父、祖辈曾连出三位进士,民国废除科举,张先生继承祖上文脉,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攻研西方法律。
1960年大饥荒,在南阳市商业局任职的父亲,将我从偏僻的乡野带到南阳。商业局就设在张家大宅里,商业局的后院正对着小学,打开后门,可以在铃声响时赶往课堂而并不迟到。这些屋宇是张先生继承的遗产,经其手捐献给国家,后来做了商业局。
进入文革,父亲成为牛鬼蛇神,我随父亲悲惨的足踪,与这所充满少年温馨记忆的大院告别。文革第三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与张先生的女儿张颖在南水北调工地(邓州市陶岔)相遇。她带著名门望族的书卷气,畅朗,智慧,健美,给略感卑微的我以强烈的印象冲击。我与张颖的友谊保持至今,她增进了我的见识,给困厄中的我以温暖、勇气和希望。结交张颖,是我一生的福气。
我是通过另外途径认识张先生的长子张显的。张显是一位儒者,一位极其忠诚的人。相识相交之后,我与他的友谊过于张颖,也许是因为我们共有男性的胸襟,就更容易惺惺相惜。
我的父亲于文革期间死亡于工作岗位,但一直未按因工死亡处理,这加剧了我的青年时代的艰难。八十年代,在市信访局工作的张显,力主公道,在我父离世十三年之后,执意按工丧处理我父的死亡,使穷困的母亲略有补益。八十年代后期,我开始在南阳开办律师事务所,从事法律工作,余暇收集许多当代民间故事,遂效柳泉先生,撰《聊斋新志》,张显先生即是故事素材的重要提供者。吾以《鬼啮》一篇压卷,此故事即由张显先生提供。文革结束,高考制度恢复,我得入大学。八十年代初,大学校园新潮激荡,我因此遭难。当彼之时,张显是我十分重要的慰藉者,我们聊人生,聊历史,聊先辈人物,帮我解脱。
至此,张先生应该改称张伯父了。张伯父生于1916年,卒于1985年,1934年进入北大读法律时,正当东三省沦陷,热血在青年学子张建功身上振荡激扬。在中共党员影响下,他接受了社会主义思想。在国民政府社会部供职期间,张伯父曾以社会贤达身份营救过十几位遭受逮捕的共产党员。自1957年反右至文革结束,张伯父的身份一直是国民党残余人员、反动学术权威,还是叛徒特务。至1978年,叛徒特务之冤案方才真相大白。当此之际,张伯父余寿还有七年,一生襟抱,尽化为黄昏的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