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党 玉成 转自 华夏文集
人 物
停止绞杀民族的元气——一个理想主义者不该遭受的命运
·歪脖子树·
理想是对现实的继承和批判,理想是在理解今天的基础上,对明天的憧憬,理想是希望之光。一个拥有众多理想主义者的民族,也是一个幸运的民族。尽管理想主义者所勾勒的社会草图中经常是不切实际和没有可行性,然而,只要他们不停地勾勒下去,总会把美好的社会表现出来。
马丁·路德金在反对种族歧视的群众聚会上说:“我有一个梦……。”路德金的美妙梦境打动了美国人,美国进入维护人权的新时代。每年一月的第三个星期一被定为马丁·路德金日,马丁博士名垂青史。
查建国说,他也有一个梦想:以和平的方式实现中国的民主转型,结束一党专政……查建国的梦境还只限于在筹建民主党的小团体中回味的时候,警察就把他拘捕了,一梦换来九年的牢狱之灾。
查建国和马丁·路德金都属于试图用自己喜欢的色彩描绘未来社会的理想主义者,二人遭遇却有着天地之别。
对于一个生长在专制制度下的理想主义者,这远不止是一件极不理想的事情,而是意味着精神的折磨、肉体的苦难、甚至生命的牺牲。
专制者发誓自己治下的社会已经极尽人间的美好,还许诺未来的社会纷呈天堂的奇妙。其目的在于,他们不仅要主宰今天,还要垄断明天。
专制者孜孜以求占领意识形态领域,就是要把官方意识灌入民众的大脑,充做人民的理想。对于带有自由色彩的各种离经叛道思想,专制者毫不留情地禁锢或消灭。更有甚者,将产生这种思想的大脑的主人禁锢或消灭。这招极端严厉的手段,足以令普通胆量的人,舌如绳结,噤若寒蝉。
于是,在国内没有人在公开场合为查建国鸣不平,出租汽车司机的激烈言词,也只能在他的小车厢里发泄。偶尔,你能听到稀稀落落的这样评论:
“查建国和他的民主党党员们是一伙企图颠覆国家政权的罪犯,是国家的敌人。”——这是很正规的舆论,但是这种舆论把镇压民主党的事件越描越黑,反而替民主党作了宣传。最佳的对应之策,是让人们忘记“查建国”、“民主党”这些敏感字眼。所以,官方舆论宁可以沉默取代大张旗鼓地挞伐。
“查建国、魏京生们,是一伙生活在北极冰川上的人物,他们思想僵硬,不能与时俱进,镇压了他们,中国的改革开放才取的今天的成就!”——一些人想以中国的经济成长的业绩,来佐证政府镇压异议活动的合理性。
“走在群众前面一步的是领袖,走在群众前面三步的是烈士,查建国脱离群众,轻率冒进,自讨苦吃!” “也许他们急于创造纪录,想成为在共产党中国公开成立第一个反对党的人。这种人性弱点属于可以理解和谅解的那一种。”——这是一些人想帮查建国的忙,但是在中国的环境下,只能采取小骂大帮忙,先骂后帮忙的形式,用曲辞表达同情。
当人们局限于政治立场或迫于政治势力不能清晰表达意见的时候,就不妨痛快一点,先把那块含在嘴里影响发音的政治热豆腐吐出来,用世界各国普遍接受的“世界人权宣言”的标准,讨论问题。
问题一,查建国有罪吗?
根据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
“第十九条 人人有权享有主张和发表意见的自由;此项权利包括持有主张而不受干涉的自由,和通过任何媒介和不论国界寻求、接受和传递消息和思想的自由。
第二十条 ㈠人人有权享有和平集会和结社的自由。……
第二十八条 人人有权要求一种社会的和国际的秩序,在这种秩序中,本宣言所载的权利和自由能获得充分实现。”
再看查建国等中国民主党的活动宗旨: “公心至上,服务大众。中国民主党的政治原则为:公开、理性、非暴力。中国民主党的首要目标是:谋求通过制宪会议,全民直接选举,在中国结束一党专政,以和平的方式实现中国的民主转型。”
上下对照,我们看到,查建国的活动是完全受《世界人权宣言》保护的,查建国无罪。如果说查建国的活动违反了中国法律,只有一个解释:中国法律违背了《世界人权宣言》。
问题二,中国经济改革的成绩是靠镇压民主人士取得的吗?
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首先要反问一下:民主派人士什么时候反对过经济改革开放政策?如果没有,镇压查建国等保证了经改从何说起呢?
同样的逻辑,出现在开脱镇压“六四”罪责的辩辞中。辩护士们忘记了“六四”天安门广场上的人群,正是为促使政府作政治上的改革,抗议官商勾结和结构性腐败而聚集起来的,其中因为同情“六四”而被罢官软禁的赵紫阳,本身就是一个倾力推进经改的重要领导人物,而胡耀邦是因为倡导政治改革而下台的。
事实正相反,镇压“六四”之后,保守派、毛泽东教旨派有抬头的趋势,重新掀起“特区姓社姓资”的辩论,唱出“引进外资是让西方资本家剥削中国工人”等论调,经改一度危机四伏。是邓小平南巡,再次肯定改革开放政策,形势才得以稳定,经济得以后续增长。我们得承认,邓小平镇压六四手段凶狠,但坚持经济领域的改革开放,脑子不糊涂。此公罪大功高,都是事实。
中国经济的成长,是中国共产党开始懂得按照经济规律办事的结果,不是它凶狠镇压民主人士的结果。做个不恰当比喻,即使邓朴方在“六四”后突然从轮椅上摇晃着站了起来,在逮捕了查建国等民主党人以后又骤然健步如飞……。也不能把邓朴方先生的康复归结到镇压异议人士的功效上来——那一定是医疗技术的突破。
问题三,如何看待查建国?
《国家的公敌——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多舛命运》和《风雨半支莲》,向我们透露了查建国的成长过程。
前一篇文章出自查建国之妹查建英,后一篇是查建国之母钟鸿的自传。查建国少年时期,也曾经狂热过,凭借高干子弟的身价,也曾经佩戴红卫兵袖章,腰系宽皮带,呼啸长安街;他参与破四旧的打砸抢,亲手打过他的英语老师一个耳光,甩了华侨同学的大嘴巴;在离京下乡的火车上,一遍又一遍念叨“毛主席再见”,却对在月台上眼巴巴希望一道离别之情的母亲视而不见,只因为痛恨母亲的摘帽“右派”身份。
查建国的人生观的改变,从下乡开始,在那里他和普通农民密切接触,看到了农民的生活是如何的贫困,党的政策又如何让他们更加贫困;他看到了农民的人格如何蜕化到萎缩,飞扬跋扈的党政干部把他们压迫得更加萎缩……查建国开始以农民代言人角色出现,他反对形式主义的学大寨的运动,大力倡导利民政策,触怒了上级。他终于从满有希望进入县领导班子的当红人物,沦落到被整肃的对象。查建国被监禁批判。他一方面受到来自上级组织的打压,一方面觉察到千万农民默默无声的支持。他感到一种高傲的孤立,胸中冲荡着一股真理在握、为民请命的豪迈气概。这时候的查建国找到了做人的感觉。
1989年的“六四”天安门广场镇压,使他彻底对共产党失望,他认为,要建立一股党外监督共产党力量,势在必行,义不容辞。驱动他赴险犯难的,还是那股冲动的做人的感觉。
查建国不是天生就善于在自由的海洋里展现优美泳姿的企鹅,他曾是专制体制的一位铁血卫士。在他誓忠毛泽东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时,那冷酷僵化才像北极冰川的一块冰。是人类的良知和对社会丑恶的愤怒使他渐渐融化。概括查建国的成长历程,做这样的比喻或许更妥且些:查建国曾经是北极冰川的一部分,后来融化为水,成为冲击冰海沿岸的波涛。当然,这里的“北极冰川”是来指共产党的专制制度。
现在的中国,因为朝野缺乏“做人的感觉”,官员麻木贪婪。明侵犯人权,暗侵吞公款,世风日下。经济改革刚要探升“小康”的水平,政坛腐败近乎“大烂”的限度。让人担心,经济改革的桃子会有多少来不及长大成熟,就被蛀蚀腐烂,跌下枝头。
执政者没有信心启用理想主义者以匡正社会,已属不智。如果再进一步压迫、监禁理想主义者,那就是绞杀民族的元气。元气折损,百病入侵,元气丧失,苟活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