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儿转自:纽约时报中文网
上海——这家公司的名字出现在当地马拉松赛的广告上;西班牙两支职业足球队的球衣上也印着公司的标志;公司的创始人曾受到政府官方电视频道的赞扬。
对投资者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安全的赌注。多年来,也的确是这样。后来,投资者中有些人试图把他们的钱取出来。
现在,已有高达300亿元人民币(约合50亿美元)的钱不见了,公司的负责人进了监狱,在某个城市,愤怒的投资者走上了街头。
弱势群体或天真人士不该参与中国的网上投资,但通常情况下,这些人正是网上投资所吸引的对象。上周,人气颇高的在线投资门户“钱宝网”的彻底失败,是导致散户投资者血本无归的一系列崩溃的最新例子,也让中国政府不得不采取措施,把可能的动荡压下去。
这类投资产品的宣传常常针对的是沃尔特·徐(Walter Xu)这样的有抱负的小投资者。徐先生刚刚大学毕业,被钱宝网承诺的极高回报所吸引。钱宝网看上去像一家实体企业:它在门户网站上销售手机和家用电器,对会员有折扣,也为那些给它投资的人提供高额的回报。公司对在钱宝网存钱、在该网看广告和写评论的回报率高达50%。徐先生把自己20万元人民币(相当于3.2万美元)的积蓄投给了钱宝网。
去年12月26日,当钱宝网的创始人向当局自首时,徐先生到中国流行的即时通信社交平台微信上,与其他投资者一起互表同病相怜之情。“我一直聊到凌晨3点,”他说。“我很震惊。”
现在他说,他必须让这件事成为过去。“我需要工作,重新开始,”他说。
一些在钱宝网失去自己积蓄的投资者,上周在该投资平台总部曾在的南京市举行了抗议。据南京警方的通报,警方迅速采取行动,拘留了抗议活动的组织者,并向其他人发出警告。政府审查人员似乎已经在社交媒体上删除了关于钱宝网的一些讨论,也删除了一些相关的新闻报道。
自从经济重新开放带来了几十年的繁荣以来,投资诈骗的事情在中国一直猖獗。不过,网上的投资诈骗有让更多人上钩的潜力。中国拥有七亿多互联网用户,其中许多人现在用智能手机来进行他们大部分的金融交易。
在线产品的投资者往往被高回报率的承诺所吸引,并认为网上投资比中国的股票市场更安全,中国的股市长期以来一直有像赌场那样不确定的名声。但这些人往往是投资新手,不了解其中的风险,专家警告说。
“如果你的某个投资产品的回报率是10%或11%,你应该明白,你所承担的风险也非常之高,”迈克尔·佩蒂斯(Michael Pettis)说,他是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金融学教授,兼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
“我不清楚投资者是否明白他们所承担的风险,”他补充说。
钱宝网有时向投资者承诺的回报率高达80%。这样的承诺在中国很容易遇到。
大企业和不可靠的公司都在转向新的在线平台筹集资金,如果它们不能从银行获得贷款的话。筹资的宣传通常都是海阔天空的承诺,但很少有向投资者所负的责任。
就在四个月前,北京一家法院判处“e租宝”创始人无期徒刑,这是一个涉及金额高达762亿元(约合90亿美元)的在线借贷平台,当局现在称其为庞氏骗局。去年夏天,在泛亚有色金属交易所损失了400多亿(约合60亿美元)的投资者资金后,中国警方逮捕了该交易所的负责人,泛亚曾向投资者提供回报率高到两位数的投资产品。一个月后,一家名为“善心汇”的公司的投资者损失了上百亿元人民币,数百名抗议者走上街头。作为对当时北京抗议活动的回应,时任公安部负责人的郭声琨承诺,要遏制金融诈骗活动。
在一个政府严格管理一切的国家,许多投资者认为,如果出现问题,政府将采取措施,确保投资者不赔钱。
“中国和美国在消费者金融业最大的区别是,中国人有一种不直接言明的信念,即如果哪个产品或公司出现违约,政府的人就会介入,”东方资本研究公司(Orient Capital Research)创始人安德鲁∙科利尔(Andrew Collier)说。
钱宝网拥有可信性的虚假外表。当地官员参加过它组织的活动;它是南京马拉松和两支西班牙足球队——皇家社会队(Real Sociedad)和巴列卡诺闪电队(Rayo Vallecano)——的赞助商;中国的官方电视台网央视还专门介绍过钱宝网的创始人张小雷,这是成功的最终标志。
据官方通讯社新华社报道,钱宝网在六年的时间里,从多达两亿的用户那里筹集了300亿元左右的资金,这些用户把钱存入该网站。为了从存款上挣到利息,投资者被告知,他们必须参加一些促销活动,比如看广告、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各种产品的信息、填写调查问卷等。该网站还为零售商提供销售他们产品的平台,供会员购买。
后来,该公司的创始人自首了,官方媒体说,他是在公司引起官方注意后选择自首的。张小雷及其公司正在接受南京当局的调查。
“(我)采取借新还旧的方式向投资人吸收资金,”张小雷在交给南京警方的一张手写声明中说。
“目前已无法兑付本金利息,对投资人造成的损失深表歉意,”他补充说。发给该公司公关经理寻求置评的电子邮件被系统退回。
最近,张小雷在接受当地一家电视台采访时说,他为自首这天已经准备了三年。“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他说。
从附近的政府大楼里看南京抗议活动的基米∙王(Kimi Wang)说,他在钱宝网存了50万人民币(相当于7.9万美元)。所有的钱都没了,他说。
钱宝网的许多投资者被告知,他们存的钱越多,回报率就越高。为了增加投资,王先生从一个网上借贷者和朋友那里借了钱。对王先生来说,损失的钱相当于他七到八年的收入,他靠打零工为生,比如为网约车公司滴滴出行开车。
他说,血本无归的情况很普遍。“每个南京本地人都有一个亲戚或朋友上过钱宝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