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对于上海来说,6月本该是巨大成功的时候。经过了两个月的严格封控之后,当局宣布该市最近这轮新冠病毒暴发得到了控制。商店和餐馆终于可以重新开张了。官媒大肆宣扬一切已恢复正常,在解除封控的第一个夜晚,人们涌上街头高呼“自由了!”。
25岁的投资分析师朱莉·耿却无法让自己加入到庆祝行列中去。“我不觉得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她说。由于核酸检测的结果阳性,她曾在4月份被集中隔离过一段时间,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
“觉得生活没有基础保障,很多(事情)可以一夜之间(改变),”她说。“这让我觉得很fragile(脆弱)。”
封控措施让上海陷入混乱和痛苦。被封在家里的居民无法购买食物,不能就医,有些人被迫与孩子分离。社交媒体上充斥着他们的愤怒和绝望。现在,最糟糕的时期表面上已经结束。但在这个拥有2500万人口的城市,许多人才刚刚开始思考他们经历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以及对未来还期望着什么。
一些居民无法回避的问题是:他们曾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权利会突然消失,比如出门买菜,在自己家中享有隐私权。有些人对封控压力下破裂的人际关系感到悲伤。许多人仍担心好几周没拿到工资怎么生活,或经历了被迫停业后生意能否继续做下去。
笼罩在这一切之上的是一种更广泛的无力感,因为中国仍在坚持清零,无法完全摆脱这种磨难。上海当局最近宣布,从现在起到7月底,全市各区每周末都会安排一次社区筛查。
“我们所能见到的更多的实际上是一个创伤后遗症的表现,但是他的表现方式可能有很多人还不一定很了解,”上海的心理学家陈婕君说。有些人会感到胸痛,或无法集中精力工作,她说。
“如何从这样的一个实际上经被破坏了的信任(走出来),如何重建起一个让自己觉得稳固的安全的信任?”
世界各地的卫生官员就这场疫情对精神健康造成的损害发出了警告。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在大流行的第一年,全球的焦虑和抑郁增加了25%。
但中国疫情防控措施的严格程度全球独一无二,为防止人们外出,有时把居民的家门封上,让他们无法看急诊,无法去取处方药,包括针对精神健康问题的处方药。感染者被强行送往仓促建造的方舱医院,有些方舱没有淋浴设施,或整夜灯火通明。
方舱的接收或放还政策明显随意武断,这助长了无助感;有些人深更半夜被送往方舱,有些人在核酸检测结果转阴后仍不能离开方舱。还有人说,他们被送进方舱后,工作人员趁他们不在到家中进行消杀,给他们的财产造成了破坏。
核酸检测呈阳性后,官员命令投资分析师耿女士去一家方舱医院。她拒绝了,指出自己被诊断为情绪障碍,她说;最后,官员将她送进了一家隔离酒店。尽管如此,她仍因自己缺乏控制而感到恐惧。
“对阳性的dehumanize(非人化),把他说成一种动物,当动物对待,”她说。
封城期间,上海的心理健康热线电话拨打次数激增。在搜索引擎百度上,上海用户检索“心理咨询”的次数比一年前增加了两倍多。一项针对全市居民的调查发现,40%的受访者有患抑郁症的风险。4月下旬,一些社区的封控略有放松后,一天上午,上海精神健康中心外排起了1000多人的长队。
在今年5月的政府新闻发布会上,上海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陈俊说,封控时间长了,人们难免出现焦虑、恐惧、抑郁,或烦躁的情绪。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些情绪持续的时间很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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