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柱转自民主中国
蒙古人在首都乌兰巴托集会抗议中国当局在内蒙古实行双语教学政策。(2020年9月15日)
台北 — 中国正在加速少数民族的汉化和同化步伐。国务院9月底透过《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年)》的发布,正式宣布要对少数民族儿童加大中文和汉语的推广力度。专家表示,此举等同宣告要灭绝少数民族的语言和文化,恐引发西藏、内蒙及新疆等民族的强力反弹。
在这份最新版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中,“少数民族”一词已经完全销声匿迹。其中攸关《儿童与教育》的章节,包含“尊重和保障少数民族儿童使用本民族语言接受教育的权利”等条文已被删除,取而代之的是,要“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力度”等措词。也就是说,未来少数民族的儿童只能读中文、说汉语,不再使用属于母语的族语。
对此,华尔街日报于10月8日解读,此纲要显示,中国共产党已正式祭出民族同化的大旗,未来在中国少数民族的管理上,将以文化同化为核心原则。
民族同化“铺天盖地”
对此新规,位于北台湾新竹的国立阳明交通大学人文社会学系教授潘美玲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批评,同化的结果就是少数民族的文化将荡然无存。
潘美玲说:“从中国人角度而言,是增加民族团结,可是它真正的后果,就是一种文化灭绝的力道是加大的,它(中共)是进行一种文化灭绝的手段。”
潘美玲指出,中共过去曾试图同化少数民族的语言,但仅沦为形式,不过,现在已从儿童切入、彻底执行。以西藏来说,除了语言的同化,中共还搭配汉人的入藏移民政策,以加速该地区的汉化进程。她说:“尤其是(西藏首都)拉萨,现在几乎是以汉人为主的一个都市了;所以你看,共产党所采取的所谓的激进民族的同化,基本上是天罗地网,而且是铺天盖地。”
位于日本中部的静冈大学文化人类学教授杨海英则说,中共扩大对少数民族的同化其实有迹可循。
他告诉美国之音:“9月份的时候,中共出台了一个政策,就是先从湖北开始,幼儿园和小学教育里面取消几个规定,(取消)‘各个民族有使用自己的语言、文字进行教育的权利’,把这个呢删掉......改成‘加强国家同用语言的教育内容’。”
杨海英指出,湖北有包含土家族、畲族等少数民族,但是人口非常少,这让中共在此进行同化政策受到的反弹较小,也得以继续将类似政策推广到其他自治区。
杨海英表示,过去少数民族政策落地试点后,往往要过一两年的时间才会扩大到各省,但现在相关同化措施似乎已随即在全国开展,可见中共已经“加快步骤、加大力度”,要将少数民族全面汉化,连“尊重少数民族”的这种场面话也索性不讲了。他说:“现在就是大张旗鼓的,就是‘我就是要同化你、就是要否定你’,可以说,他(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把以前的假面具取下来。”
民族自治名存实亡
除了语言政策的更迭,中共近年也改派非“纯本地人”来出任自治区政府的主席。据北京青年报10月9日报道,原西藏自治区主席齐扎拉辞职后;由中共西藏党委副书记、拉萨市委书记严金海出任该自治区的副主席,并代理主席一职。齐扎拉是云南香格里拉藏族、严金海是青海藏族,两人均非在西藏土生土长的藏人。
另外,今年8月,籍贯辽宁的王莉霞成为内蒙古史上第一位“外省籍主席”。王莉霞虽属蒙族,但非“纯蒙”,且在内蒙古工作仅仅5年。
尽管部分自治区政府主席仍由当地的主要族人担任,不过,杨海英分析,找外省籍干部无法促进少数民族的权益,只会加大民族同化的“面积和力度”,并让中共得以从中谋取最大利益。
杨海英说:“它(中共)故意用辽宁的蒙古人,来放(担任)内蒙主席。内蒙古自治区很细长,所以中共一贯(作法)是,西部区域人当一届主席,然后下一届肯定是东部区,东西互调,然后它(中共从中)挑拨矛盾、(再)做中间调停,这样它永远是老大。”
潘美玲则认为,相关人事布局显示,北京已一改其在民族自治区的绥靖政策。她告诉美国之音:“基本上连民族那条界线,(中共)也要把它去除了。对中国而言,国家的力量就是进来了,这个大概是一个非常清楚的举动。”
潘美玲表示,从人事任命上可以看出中共在推行汉化政策上已排除少数民族的参与。她说:“它(中共)不相信跟它讲不同语言的人,我看起来就是一个“汉化一条鞭”的政策,就是从上到下,中间已经连那种所谓民族自治的形式,它也拿掉了。“
藏文化遭扼杀
在中国5大少数民族自治区裡,西藏、内蒙古及新疆三地的民族认同和集体权利诉求最明显,其权益也最受外界关注。
华尔街日报早于7月就报导,中共已在西藏扩大其民族同化运动;当地许多学校墙上的传统艺术品被换成习近平的肖像海报。
另外,根据德国学者郑国恩(Adrian Zenz)先前收集的资料显示,自2015年起,西藏各级学校几乎已停止招聘以藏语授课的教师。郑国恩在整理了逾十年的政府招聘广告后表示,西藏目前的主要语言是汉语、并非藏语。
对此,位于台北的西藏台湾人权连线理事长札西慈仁(Tashi Tsering)批评,习近平延续前任领导人胡锦涛的强硬政策,毫不手软扼杀藏传佛教及文化,甚至藉由“汉化西藏”来扩大自身权力。他还说,西藏藏传佛教的教育制度有助于保存当地的文化,因此,中共在藏区推行的“文化清洗”并不容易成功;不过,他也坦承,若北京持续收紧对西藏的控制,恐有藏人再次透过自焚等激进行为,来抗议中共的高压政策。
西藏流亡政府驻台代表格桑坚参(Kelsang Gyaltsen Bawa)也说,中国占领西藏长达70年,当地文化所幸仍能延续,但藏语逐渐式微,让他忧心。
格桑坚参告诉美国之音:“原来是70-80%(藏人)可以流利地使用自己的语言文字,现在年轻的藏人裡面,问了10个人,基本上8、9个人连自己母语的文字都不会写了。”
内蒙强推汉语教学
2020年夏天,中国号称“模范生”的内蒙古自治区,因为官方强推国家统编教材,引起当地爆发大规模反汉语教学的示威。许多蒙古族学者和家长忧心忡忡地表示,该教材将弱化蒙古族的语言文化和身分认同,甚至消灭他们的蒙古语母语。
不过,内蒙古官方不顾民间反对声浪,今年秋季学期仍有3個科目使用汉语教学。
推行内蒙古自由民主运动的“南蒙古大呼拉尔台”(Southern Mongolia Congress)主席席海明(Temtsultu Shotsood)说,去年一连串的示威导致当地有约5千人被抓捕。尽管内蒙古目前看似风平浪静,不过,席海明说,内蒙古民众并不是真的服气,而是敢怒不敢言。
旅居德国的席海明告诉美国之音:“它(中共)认为现在稳住局势了,蒙古人在这种高压下,现在(大家)公开反抗不存在,但是内心不满意和愤怒,夸张点说可以在燃烧。但是在国际场合、在任何场合,我们还是要跟他们讲理,(跟他们说)这是文化的种族灭绝等等,我们还是等待着机会。”
中国宪法明文规定“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因此部分分析人士主张,内蒙古双语教育的争论涉及宪法规定的民族平等问题。
对此,日本籍蒙古裔人类学家杨海英表示,中共未来不仅不会放缓民族同化的力道,可能还会采取法律强制手段。他说:“(中共)现在是修改地方条例、地方规定,然后它肯定下一步要修改宪法。宪法里面取消各民族用自己语言文字进行教育这个条款。很可能落实下来之后,要取消自治区,全部改成省。 ”
不过,杨海英认为,中共手法极端,很难奏效,因为内蒙双语教育政策已经从内政问题跃升为国际问题,未来中共恐处于不利局面。
维族仍“被失踪”
另一方面,新彊因为涉及种族灭绝的再教育营自2017年以来,引发国际关注多年之后,北京政府日前邀请美联社走访新疆。
美联社记者发现,虽然许多再教育营已经被关闭、新疆公共建筑外的铁丝网和许多监控摄像头也已经消失,但对维吾尔族的打压仍随处可见,大规模的监禁系统也成为永久性的拘留设施。
对此,旅居美国的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World Uyghur Congress)中国事务主任伊利夏提(Ilshat Hassan Kokbore)说,从美联社报导、以及他从维吾尔族亲友间获取的资讯显示,中共只是将不人道的监禁系统换个名称,但打压手法换汤不换药。
伊利夏提告诉美国之音:“一开始(中国)说这是‘再教育营’,再往后呢,它说是‘职业培训中心’;然后2019年,雪克来提·扎克尔(Shohrat Zakir,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前主席)说这是’技术学校’,再往后呢,中国就到联合国,就说他们是’去极端化反恐教育’。也就是说,这设施的名字在中国可以改换,但它的实质没有变。”
伊利夏提说,过去西方记者揭露过的“集中营”,可能已经被中共拆掉或是被改作其他用途,但是里面的人仍“被失踪”。他说:“人还是没有回到家,这就是东突厥斯坦(新疆)的现实。我的母亲、我的三个妹妹,杳无音信,还有很多在土耳其、在美国学习的年轻孩子,他们的父母也失踪...那人在哪?这就说明没有改变。”
谈到维吾尔族文化的流失,伊利夏提表示,目前在新疆大城市里,能讲流利维语的人口已经愈来愈少。他感叹,中国在新疆施行激烈的民族同化政策后,当地人已经很难维护自己的文化和身分,仅能靠国际持续关注。伊利夏提说:“各个国家都有维吾尔人社团,我们都在努力,在海外保存自己的文化、语言。当然,作为自由的西方民主国家、以及其他的盟友,最能做的就是尽快坚定地站出来,迫使它(中共)立即停止这种种族灭绝做法,拯救维吾尔文化传承的一些东西,这个是目前最急需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