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湘辰转自NPR
即使在1989年5月宣布戒严之后，一些抗议学生也发誓永远不会退出天安门广场。
本文为2019年5月31日 美国全国公共广播公司（NPR)对周锋锁先生的采访译文
在6月4日暴力镇压之前的几周里，抗议者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挥舞旗帜。这些照片是由摄影师刘健捐赠给人道主义中国，当时的学生抗议者之一。刘健/人道中国
1989年4月，改革派领导人胡耀邦去世，在北京这个古老的皇城中心爆发了第一次抗议活动，周锋锁是一名顶尖的大学生。
但是，当学生们在胡锦涛葬礼前游行到天安门广场时，他小心翼翼地向风中走去。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来自全国各地的数以万计的像他这样的学生、教授、蓝领工人和路人加入进来。通常被称为”学生民主抗议”，那些聚集在北京和全国其他地方的人不只是想要民主改革。除其他事项外，他们要求工人进行劳动谈判，新闻自由，结束党内腐败。
学生们与警察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来自全国各地的数万名学生以及教授、蓝领工人和路人参加了抗议活动。刘健/人道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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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5月份，同情学生抗议者的官员输给了邓小平领导的派系，邓小平下令放下示威活动。6月4日晚，坦克开进广场开始射击。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中国其他城市的暴力镇压也随之而来。目前没有权威的死亡人数，但历史学家估计死亡人数在数百人至1万人以内。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执政的共产党有系统地试图通过高科技和低技术手段的结合来抹去天安门的记忆：广泛的网络审查，以及对持不同政见者和受害者家属的野蛮恐吓。
顶：北京大学学生会为纪念1919年五四运动70周年而策划的活动。下图：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前中共领导人胡耀邦的画像。1989年4月胡锦涛逝世后，北京这个古老的皇城中心爆发了第一次抗议活动。刘健/人道中国
天安门事件的幸存者正在尽最大努力与这种政治健忘症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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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周说，这个月，这个页面上的图片终于第一次与公众分享。这些照片是由50岁的刘健捐赠给周的倡导组织”人道中国”的，刘健拍摄了这些照片，他是天安门事件的学生抗议者之一。他现在住在加利福尼亚。
这些照片唤起了一条没有走的路——另一种现实是，自发的集会和自由自在的、露天的政治辩论在春天的今天仍然可能。
相反，几波政治紧缩只是进一步限制了中国的公民社会。现年51岁的周锋锁最近在天安门广场抗议30周年前接受记者采访时，是一位难得的维权人士，自那以后，他既幸运又固执，能够继续工作。在中国服刑和辛勤劳动后，他于1995年移居美国。
你是怎么参与1989年的抗议活动的？
我对推动中国的民主变革非常感兴趣，1988年我组织了学生会的自由选举。尽管它只限于物理系，但它显示了我们自我治理的愿望和能力。
警方在天安门广场附近行动。前几周有大批警察和军队驻扎，但直到6月4日才对示威者进行武装镇压。刘健/人道中国
谁拍的这些照片？
他们被另一位（前学生抗议者）刘健带走，他现在住在旧金山（摄影师已要求 NPR 以刘健的名字报道）。他知道这是一张历史性的照片，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拍了照片，从胡耀邦的死开始。其实有一张我 4 月 16 日向胡耀邦敬献花圈的照片。
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成长。是什么让你在1989年成为学生领袖？
我的矛盾是，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学生。我在所有科目中都排名第一。另一方面，我在陕西省东北部省会西安郊区的一个村庄长大。这意味着我是农村的一部分，农民。所以我们是二等公民。希望让我的生活更美好，把社会变成一个更美好的社会，一个更公正的社会，是一个重要的愿望。那是从很早的时候起就在我的身上。
顶部：学生们爬上去欣赏天安门广场的美景。底部：教授支持绝食者。刘健/人道主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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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刻改变了你的生活？
4月21日。前天，20日，警察发生了暴行，第二天，即4月22日，是胡耀邦纪念日。4月21日，很多学生聚集在清华大学。第二天，我们响应了在天安门广场为胡耀邦纪念馆集会的号召。在清华大学校园10号餐厅的十字路口附近，有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十字路口附近。但是没有人站起来。
我意识到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我们想做点什么，但另一方面，我们也有点害怕。我们希望其他人带头。因此，最终出于我自己的责任，我带头。
一个精疲力竭的绝食者得到了其他人的帮助。刘健/人道主义中国
抗议期间天安门广场的气氛是怎样的？
晚上非常紧张，因为我们期待警方采取行动。一直有传言说他们可能会清理广场。天气很冷。我们饿了我们找不到浴室，因为有这么多人。因此，我们试图互相鼓励。我们试图通过唱国歌来保持清醒，因为我们相信我们是爱国的。我们唱的前两首流行歌曲是《国际歌》和国歌。这让我们一直坚持到早上。
“我们试图通过唱国歌来保持清醒，因为我们相信我们是爱国的。”——周锋锁
在此期间，它只是如此忙碌。在现场，从不相识的人能够形成一些共识。例如，我们提出了一份有七项要求的请愿书。最重要的是新闻自由和披露政府官员的资产。
当我从广场回来时，我意识到我很难听到人们的声音，只是因为我们在抗议期间大声高呼。
1989年5月宣布戒严后，一些抗议学生发誓绝不退出天安门广场。刘健/人道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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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4 日晚上他们清理广场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就像战区一样整晚我们就像在风暴的眼中。我们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枪声…我看到装甲车冲向广场，部队蜂拥而至。我们被包围了。
“其实我试图给部队做演讲， 但他们威胁要杀了我。”——周锋锁
其实我试图给部队做演讲， 但他们威胁要杀了我。我试图吸引他们的人的一面。我在问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为北京工作，杀人？你有家人吗？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北京的和平抗议。我们得到压倒性的支持。
离开天安门广场后，我去了福新医院，在自行车棚里看到地上有大约40具尸体。显然，医院里挤满了死者和伤员，所以他们只是把人们的尸体放在外面的地上。
1989年5月30日，一群被称为”飞虎队”的摩托车手骑着支持学生。刘健/人道中国
6月4日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回到西安老家了。我试图在当地大学校园组织一些抗议活动。我们利用学生的业余电台进行广播，还与当地学校当局举行会议，要求保护。最终，很明显，无论谁与我们有联系，都会处于危险之中。大约10天后，我在国家电视台播出的通缉名单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警察最终找到了我，并与我的姐姐和姐夫一起来了。他们声称我的姐姐和兄弟已经举报了我，但这实际上是偶然的。他们一直在试图帮助我，但是由于他们住在一个军事大院里，所以我的情况在不经意间就被当局获得。
一位教授用扩音器对绝食的学生讲话。刘健/人道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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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天安门的遗产是什么？
今天的中国，政治上，是天安门大屠杀的结果。一旦他们用自己的军队去杀中国人，就没有停止过。特别是今天，他们的侵犯人权行为没有限制，因为他们的极权主义得到了技术和全球化的帮助。
今天的中国，政治上，是天安门大屠杀的结果。
“今天的中国，政治上，是天安门大屠杀的结果。”——周锋锁
在过去的30年里，为抹去记忆做了大量工作。另一方面，每年人们冒着很大的风险来纪念天安门。例如，位于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市早雨教堂的王毅牧师坚持每年公开纪念天安门。去年12月，他和妻子一起被捕。从那以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但最重要的是，天安门的遗产显示了中国人民如何热爱自由，他们想要民主。他们愿意为此牺牲，即使在大屠杀期间和之后也是如此。
因此，我认为中国的战斗仍在进行，尽管像我们这样的人仍然很难保持记忆，因为年轻一代，今天的大学生，他们几乎完全在防火墙的阴影下长大。
1989年5月底，抗议者在天安门广场观看了由抗议者建造的民主女神雕像的揭幕仪式。不到一周后，随着暴力镇压的开始，这座雕像被摧毁。刘健/人道主义中国
但你也看到天安门的遗产在1989年之后的其他激进主义和民主宣传的例子中被表达出来，不是吗？
右。例如，2014年香港雨伞革命。我和学生们在街上露营了一个星期。我太感动了这就像天安门抗议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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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中国来说，这一代抗议者和受天安门影响的人们从此成为民间社会运动的中坚力量。民主党（中国）在1998年和后来的权利捍卫者运动。他们中的许多人受到天安门运动的启发，包括709名律师、徐志勇、刘晓波和基督教家庭教会运动。
在30年的激进主义之后，是什么激励着你？
首先，我是一个幸存者。这么多人为这么好的希望，为了一个更美好的中国而死。我必须坚持下去。这主要是孤独的工作。大多数人（像我一样）都生活在孤立中。但另一方面，这些年来，我能够知道这么多惊人的故事，这些人。就像你在黑暗中行走你不知道光在哪里。但突然之间，你看到别人在挣扎，并带着和你一样的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