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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反右斗争观察:批判胡風

2019年07月21日 综合新闻 ⁄ 共 2039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黄宇翔转自博讯网

舉行戲劇比賽時﹐大陸已在批判胡風。開始還只是批他的文藝思想﹐但頗有聲勢。我當時擔任班會的‘學習股’ ﹐即學習委員﹐同學們問我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大了了﹐僅從報上看到一星半點﹐如胡風批評當局的文藝政策﹐認為五個提倡是‘放在作家和讀者頭上的五把刀子’ 。這五個提倡包括﹕提倡共產主義世界觀﹑和工農兵相結合﹑思想改造﹑民族形式以及為政治服務。我便扼要提到了‘五把刀子’ 論﹐其他也說不出什麼了。

事實上﹐我雖一向喜歡文藝﹐對胡風的文章卻一篇也沒有讀過﹐他寫的詩我也一句未曾拜讀﹐包括他頌揚新政權的<時間開始了>。後者曾被激賞﹐李慎之先生在其晚年名篇<風雨蒼黃五十年>中讚揚備至。同樣題材的作品﹐我們讀過何其芳的<我們偉大的節日>﹐它作為謳歌中共‘開國大典’ 的代表作﹐列於高一語文課本的卷首﹐何恰為胡的死對頭。就我當時的感覺而言﹐何詩的藝術水平實在不怎麼樣。它使我想起初二課本上艾青的詩<奧特堡>﹕‘列車到了奧特堡﹐接客的人來到車廂﹕“請到下面休息﹐好像在家裡一樣。”’下面還有什麼‘白飯裡放上了雞腿﹐鮮美的湯裡是雞的翅膀。。。’這樣的詩收入中學教材﹐簡直誤人子弟。最高嘗言﹕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今天看來﹐無論從政治還是從藝術上分析﹐上述胡詩均在何詩之上。只是因為最高喜何而惡胡﹐故胡詩未獲應有地位。

最高之喜惡我那時並不清楚﹐我只知道胡風的好友路翎﹐發表了一篇廣受好評的小說<窪地上的‘戰役’>。這是1954年3月號<人民文學>開卷的一篇﹐我跟大多數讀者一樣﹐閱後感動不已。它描寫了一位‘志願軍’戰士跟駐地一位朝鮮姑娘的戀愛悲劇。連當局文藝主管周揚也承認﹐‘這類事情是有的’﹐但周指責這樣的‘戀愛是違背國際主義的最高利益的’。於是路翎遭到‘嚴正的批評’ 。時在54年12月初。我對周的說法並不以為然﹐不過幸好沒有說出來。

誰也沒想到﹐過了半年﹐即55年5月13日﹐對胡風的批判突然升級﹐從文藝宗派問題﹑思想問題﹐突然變為政治問題。開始稱之為‘反黨集團’ ﹐一個月後定名為‘反革命集團’。 身為‘全國人民代表’ 的胡風﹐於5月16日鋃鐺入獄﹐路翎也在劫難逃﹐從作家淪為囚犯。

上述突變﹐確實事前誰也沒想到。不僅周揚﹐連最高自己也沒想到。儘管將近半個世紀後的今天﹐人們都明白﹐定胡風為‘反革命集團’ 頭子﹐完全出於他一人的金口玉言。但他何時‘心血來潮’ 忽作此想﹐他自己亦未必能夠預知。五億人的命運﹐卻操在其一念之間。

首當其衝

當年6月15日﹐即胡風被捕剛一個月﹐最高寫了著名的<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材料>的序言。又過了半個月﹐當局下達‘七一指示’ ﹐即<關於展開鬥爭肅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指示>﹐宣佈在全國範圍內大規模進行肅反。我幾個哥哥和姐姐首當其衝。

大哥因為在台灣被捕過﹐被列為肅反對象。他那時已調到哈爾濱﹐在電器技工學校教數學。除精心教學外﹐曾在課餘改裝電鐘﹐增設了上下課鈴聲自動裝置。他還積極參加學校合唱團活動﹐擔任手風琴伴奏。由於他工作表現突出﹐與學生打成一片﹐校內威信很高﹐比官方指定的‘人民代表’ 更受歡迎。但這一切不但不能減輕當局對他的懷疑﹐甚至被認為可能是假裝積極﹐攏絡人心。據說﹐哈爾濱公安部門通過內部渠道﹐到台灣進行調查﹐最後作出結論﹕本人已作的交代沒有說謊﹐不是反革命。為此﹐前後花了將近一年時間。

其後﹐他被定為一級教師﹐月薪101元﹐在該校屬工資最高者之一。後來又把他調到哈爾濱電工學院﹐在圖書館負責外文圖書編目﹐完全脫離教學崗位。他把母親接去住了幾年。冬天在室外放電影﹐他的學生請母親去看﹐特地把大衣鋪在凳子上﹐讓她坐在上面。但母親嫌雪地太冷﹐實在受不了﹐坐不住﹐回去了。我知道以後﹐覺得學生的人情味令人感動﹐也為大哥良好的師生關係稍感安慰。

二哥就沒這麼幸運﹐他遭隔離審查一年。最後被定為反革命特務集團主要成員﹐開除黨籍和軍籍﹐轉業到文教部門。但行政上未作處分﹐工資不減﹐算是網開一面。當年在香港介紹他到游擊隊的修和雅﹐分別被定為集團主腦和骨幹﹐受到更嚴厲的懲處﹐均被開除黨籍與公職﹐其中一人遭關押﹐另一人家庭遭拆散﹐獨自回到原籍從事體力勞動﹐勉強維持生計。此案文革後徹底平反﹐三人均恢復黨籍﹐修﹑雅重回幹部隊伍﹐其間歷時四分一世紀﹐他倆幸好熬了過來。

在北京的三哥也被審查一年﹐他原考入北大醫學院﹐1952年6月至9月﹐大陸高校實行院系調整﹐北大成為文理科的綜合性大學﹐醫學院被劃出成為北京醫學院。他剛畢業就碰到肅反﹐連同其49年參加游擊隊之表現一起審查﹐末尾確定是肅錯了。恍如延安‘搶救運動’ 後﹐最高親自向無辜挨整者鞠躬致歉﹐此次是由他的辦公室主任出面﹐召開大會向北京地區肅反受屈者道歉。事後三哥被留在首都﹐不必分到大西北﹐算是某種補償。

二姐遭審查大半年﹐於其分娩期間結束﹐認定為清白。她毫無怨言﹐為所生長女命名時﹐自蘇聯兩位女青年英雄譯名各取一字﹐表明對當局信仰不變。雖被無辜見疑﹐逾半年失去自由﹐一獲解脫﹐即感激涕零。此非獨二姐個人心態﹐頗有一部分肅反對象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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