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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辽宁政治迫害观察 :三联生活周刊:安徽原副省长王怀忠堕落纪实

2019年04月28日 综合新闻 ⁄ 共 5626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蒋云龙转自新浪

 随着又一个高官的倒台,某些政治黑幕逐渐呈现于公众面前。金钱、权力与女色,这三者的交易都是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游戏规则,可它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演绎着。

  阜阳两巨头的倒下

  “我早就知道他迟早会出事,他出事正常,不出事才不正常呢!”这是合肥一司机对

王怀忠的评价,也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对他的“父母官”——一位副省长的评价。王怀忠倒了,对许多人来说,这消息似乎只不过是验证了他们许久的一个预言。

  熟悉王怀忠的人都知道,他是从阜阳“发家”的。对阜阳人来说,最近让他们“出名”的两桩事都不甚光彩:

  一是出了一对“巨贪夫妻”——阜阳市前市长肖作新夫妇,另一是今年2月,被几个酒醉后的政府干部殴打坠河、惨死家乡的阜阳籍同济大学研究生亓培玉事件。

  肖作新与王怀忠,原来分别任阜阳市市长、市委书记,两大要员先后出事,但熟知阜阳内情的人都知道,肖作新与王怀忠并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在阜阳有一种说法是,肖作新是被王怀忠玩倒的,而由此掀起的政治漩涡终将王怀忠也卷了进去。

  肖作新与王怀忠同样出身贫苦,但毕业于正规大学、并当过教师的肖作新给人表面感觉是书生气较浓、温文尔雅,直至升任市委副书记。肖作新在阜阳工作了30年,口碑还算不错。王怀忠自幼丧父,靠乡邻帮助读完初中,从村里一个记工员开始,因为勤快、能吃苦,很受领导喜欢,一步步从基层走上来,从亳县县长、市委书记直到阜阳行署副专员、专员。

  对王怀忠的评价,大多集中在“胆大、敢干、善钻营、多疑”这几点上,因为亳州出了个曹操,同样出身于此的王怀忠于是又有“现代曹操”之称。“王怀忠是这样一个人,他当面会拍着胸脯给你办事,背后该整你照整。”一位曾与王怀忠共事多年的知情者这样评价。一个事例是,王怀忠的一位老领导找上门来要王帮忙把家人调到银行工作,王怀忠当即把行长叫来,说老领导吩咐的事情得赶紧办理。等老领导前脚刚走,王又把行长叫回来,告知一定不能让此人进银行。

  与王怀忠相比,肖作新不是从基层农村锻炼上来,没有王果断、大胆。1998年7月,他俩及市领导在抗洪救灾第一线慰问时,细心人发现了两者的差别:王怀忠多是赤脚卷裤腿涉水到受灾户中查看,肖作新却穿着双胶鞋,比起来,王怀忠让人感觉更舒服些。

  许多阜阳人评价肖作新与王怀忠是“貌合神离”。两人的性格、行为方式本有许多不同之处,肖作新为官资格老,早应在王怀忠之前提升,但王怀忠却早于他提拔,肖作新与王怀忠的矛盾一直处于半明半暗之中。从另一方面讲,许多官员对王怀忠的不满是一致的。

  据阜阳市一位已退休的老领导回忆,1994年,当时肖作新与王怀忠分别是阜阳市委副书记、市委书记。阜阳市选举市委常委,有两个候选人是“王怀忠的人”。肖作新和其他常委联手,第一轮选举两人全未通过;再到第二轮,35名委员有4人弃权,剩下的31票中,两人又“非常准确”地分得15、16票,均不过半,王的亲信全部落选。

  1999年,王怀忠即将升任安徽省副省长,分管农业。这年2月,肖作新访问德国,细心人又发现,在肖出发前和回国时,王怀忠都亲自到机场迎接,场面搞得非同寻常。后来有人推测,王怀忠也许担心以后肖的势力太大对自己不利,利用肖访德期间着手整治肖作新。后来,因为一位外商的举报信,省纪委从1994年肖作新看艳舞表演的一张发票开始了对肖作新的调查。据知情者猜测,王怀忠的本意是让肖背个处分,另调他职,但是没料到,这一下捅的却是个大窟窿。

  说起肖作新,在阜阳比较公认的看法是,他毁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周继美。在阜阳,至今还流传着关于周继美的许多“典故”。据一位曾与肖作新共事多年的前任领导告诉记者,肖作新早年曾数次差点与周继美离婚,后来当官怕落下“陈世美”的骂名,再不提离婚之事。早在肖作新出事之前,周继美就以“爱财、凶悍”而闻名,阜阳人最爱说的一个例子是,即便是有人送来的饮料,她也舍不得喝,拿到商店里去卖;卖还不能按批发价格,而且必须拿到现款。当时,省纪委对肖作新的调查让周继美沉不住气,她偷偷跑到银行要将400多万现金转移,结果没走出银行,一下子被抓个正着。

  肖作新倒台的背后,阜阳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当年与肖作新一同出国考察的另外三人被公认为是“王怀忠的人”,一种说法是王怀忠用了“苦肉计”,将自己的好友双规,而他们马上供出肖作新接受外商美元以及观看色情表演的事实。

  对肖作新的审查一下子审出他2000万元的家底,其中1200多万元来源不明。事件后来的发展显然王怀忠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今年10月,安徽省高院作出终审判决,判肖作新无期徒刑,周继美死缓。但王怀忠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4月6日,王怀忠来北京开会,次日凌晨,在宾馆被宣布“双规”,不久又以“涉嫌经济犯罪”被立案审查。

  王怀忠其人

  记者在安徽采访时听到的有关王怀忠的民谣很多,诸如“出了王怀忠,还能当省长”,“只要反腐不放松,早晚抓住王怀忠”。

  曾经在王怀忠手下工作过的某县县委书记告诉记者:“刚开始认识王怀忠时,我觉得他很豪爽热情,讲义气,有种敢说敢当的劲儿。”但没多久,这种印象就改变了,“有一次他问我,其他人在背后说他什么没有。那意思是,你不跟他说,就不是他的人。这让我很反感。”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王怀忠确实是靠着务实肯干从基层一点点起来的。一位知情者说,王怀忠在亳州当县长时,每天早上都要骑自行车绕整个县城转一圈,等到各部门都上班的时候,他召集开会,再把问题讲一下,让人挺服气的。“那时候,他也没有在10点以前睡过觉,星期天也没怎么过。”不过,王怀忠的一步步升迁,他变得越来越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王怀忠在安徽的绰号很多,记者还听到有人称其为“王三亿”,意思是肖作新贪污了2000万,王怀忠更是以“亿”计。王怀忠与许多大款朋友关系密切,以致当地流传着他身边有“八大金刚”的说法。虽然他们交往的内容不为外人所知,但人们不难从外表上的一些反常现象来猜测背后的权钱交易。阜阳的一位老领导告诉记者,市建行要买原规划建购物中心的土地未果,在王怀忠的“斡旋”下,以300万元卖给他的房地产商朋友贺某,贺某转手又以800万元的价钱倒卖给建行,不费一枪一弹,巨额资金落入囊中。“从正常人的思维来看,这肯定是不可思议,若无交易又怎么解释?”诸如此类的事情在王怀忠阜阳当政时还有好几桩,“底下人都议论纷纷”,老领导显得气愤又无奈。

  王怀忠的另一个特点是,不在乎底下人说什么,只在乎上面的脸色。“只要听说谁跟北京有关系,他削尖脑袋都要认识。”1988年,阜阳市来了一人,自称是中央某高干的女婿,王怀忠马上热情相待、小心侍候,后来从扶贫款拨出3000万元购买了“高干女婿”推销的劣质钢材,结果当然是这个“高干女婿”卷款而走,不知去向。这件事在阜阳的政治圈里,也变成了一个笑谈。

  权力过度膨胀后的故事都是相似的,王怀忠的故事注定也离不开女人。出身于宾馆服务员的马某据说身材高挑、颇有姿色,与王怀忠相识数载,王怀忠先是将她调到公安机关,后送其到公安大学读书。记者在阜阳采访时发现,马某与王怀忠的关系是阜阳从上到下公开的秘密,包括马某,被当地官员“确认”的、为王怀忠生过孩子的女人“至少”有3个。除此之外,有关王怀忠私生活的各种传言更是令人吃惊。

  其实,王怀忠在阜阳当政的几年里,对他各种问题的反映从来没间断过,但奇怪的是,这似乎没有影响他的仕途,以至于在一个公开场合中,王怀忠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告我又能怎样?查我一次,我就升一级。”

  有人评价说,王怀忠苦心经营当上了副省长,但自己也毁在了这个职位上。因为这个级别的官员是由中纪委亲自管理,才使得他的问题终于有暴露的一天。阜阳电厂是安徽省九五重点工程项目之一,按照当时安徽省一份正式文件里的说法,电厂准备利用亚行的5亿美元贷款筹建。但电厂从1999年开建后,目前几乎处于停建状态,先期投入的几亿资金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据说中纪委正着力查处这个问题,而问题的浮出,则是从一桩“丑闻”开始的。1999年6月,北京市公安局在亚运村附近查获了一个组织得相当完善的性服务场所——后来被媒体称为“七号别墅”。在当晚抓获的“客人”中,有为电厂筹建之事来京的安徽省政府电力局的一位副局长和筹建处主任。第二天就要向有关领导汇报工作,头天晚上被抓,他们不得不从安徽紧急调来一位副厅长。

  去年10月,中纪委进驻安徽,王怀忠有些沉不住气。一位在外闯荡数年、摇身一变成假外商的阜阳人张某,与王关系密切。张某吹嘘在京城有关系,可以帮王怀忠摆平中纪委的调查,王于是让好友、阜阳国贸商城总经理李州出资200万元活动费。此举无疑使王怀忠彻底暴露。不久,王怀忠就被双规。

  阜阳的政治生态

  一位曾与王怀忠共事过的老干部回忆说,1994年春,某省领导在阜阳调研,早餐桌上,领导与王怀忠有这样一番对话——

  “怀忠,去年乡镇企业的总产值完成多少?”

  “168亿。”

  “今年呢?”

  “236亿。”

  “翻一番,400亿怎么样?”

  “没问题!”王的回答很爽快。1994年阜阳地区乡镇企业的产值果然是408亿。数字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这位老干部说,省里的这位领导是搞工业出身,应该具备基本的常识。但很显然,领导喜欢这些数字。

  一位老领导的观点颇为有趣:“很多阜阳人对肖作新恨不起来。他虽然贪了上千万,但阜阳有一千多万人,算起来不过一人一块钱;可王怀忠好大喜功,对阜阳经济造成的恶劣影响就太大了。”为了表明阜阳经济发展的成果,1995年阜阳集资建机场。当时阜阳市与省航空公司达成协议:阜阳保证60%的“上座率”,少一张由阜阳财政补贴。但是1999年年底开始运行的阜阳机场客流量严重不足,一年下来,阜阳的财政补贴为几百万,现在,这个耗费3.2亿元的机场已经停飞。阜阳许多老百姓对王怀忠的评价显得比较复杂,他们说,从市政建设、城市发展的角度来说,没有王怀忠,也没有阜阳的今天。

  这种虚假浮夸之风蔓延到阜阳的许多地区。

  阜阳地区的许多县市,在公路两旁都按上级要求修建了“小康墙”,外面修得很体面,里面却破败不堪,当地人私下称之为“遮羞墙”。按照上级旨意,阜阳各县市区都从企业、财政出资在一个村建小康楼,装饰门面。更可笑的是,1995年9月,全国畜牧会议在阜阳召开,有一位重要领导要来此参观,当时蒙城县的养牛专业户葛维连被确定为参观点。王怀忠说:“牛状元致富了连个别墅都没有,那怎么行?马上盖个别墅,20天就盖好。”领导一句话,当地有关部门强令农民卖地收庄稼,终于在参观前建成了一幢两层别墅,并从家具厂赊来两车家具。后来参观者满意而归,养牛场也散了,葛维连凭空背了政府强加的近200万元贷款。

  如果说这些人是被逼无奈的话,那么在阜阳则有相当一部人是因为数字升官。基层领导争相在当政期间搞些“形象工程”作为升迁的本钱,久而久之,形成“谁不造假谁吃亏”的现实,而继任者面对烂摊子有苦难言,索性也变着花样搞政绩,结果债台越筑越高。

  在这种“政治生态环境”中,许多政治怪现状的出现也不足为奇。在阜阳某些地区,一些领导干部积累了一套经验——无病住院。下级干部轮流到医院看望,一次住院的“纯收入”,少则5万元,多则10万元。一些基层干部们执著地买官,把买官当成了一种投资,当作致富捷径。某位乡长向夫人索要家中的3万元存款准备为升官跑关系,妻子说什么不给;乡长还是拿走这3万元,又贷款1万元,最后果真谋得镇长。半年之后,新镇长拎包回家,还“家债”3万元,外加2万元利息,并嘲笑妻子头发长见识短。

  阜阳一位官员的话或许更让人深思:“很多人其实挺同情肖作新的,他是阜阳的必然产物。”一位曾与肖作新共事的工作人员介绍,肖作新起初对送礼者也是坚决不收的,令送礼人十分难堪,一些人转而另投他处。肖作新后来说,“不收人家的礼,就表示不把对方当自己人看待”。不过与此相对照的是,1999年,时任市委书记的王怀忠为儿女办喜事,收到了20余万元贺礼,他全部转赠给希望工程。有人评价,王怀忠还是“技高一筹”。

  “但公平地说,将阜阳的一切归咎于王怀忠一人是不公平的。这些问题不仅仅是阜阳的,也是整个安徽的。”阜阳市政府的一位领导这样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比如说,省委号召企业改制,限期100天完成,完全是行政命令的方式,不按经济规律办事。”

  目前,因为中纪委仍驻在阜阳,记者在阜阳的采访显得很敏感,所有受访者无一例外地要求不公开身份。尽管对王怀忠的某些方面的议论早已公开化,但因为涉及到其他许多在位者的利益,受访者都显得小心翼翼。就在记者在阜阳采访的几天内,不断传来某人被双规的消息,关于现任某些领导的各种猜测也不绝于耳。对王怀忠的事情能查到什么程度,许多人都持观望态度。他们的理由是,当年肖作新在交待上千万不明财产的来源时,交待的处级干部就有50多个,但当办案人员找这些官员核实时,这些人拒不承认,所以肖作新案只查处了两三个人。

  安徽的一位纪检干部告诉记者,“老百姓对王怀忠的议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检举材料早就成麻袋了”,但问题是,“保护层形成得相当严密,揭开这些保护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接连出现肖作新和王怀忠这样两件大事,这位纪检干部显然感受到了某种压力,他对记者说:“他(王怀忠)是这里的一把手,你怎么监督?我们现在的各种监督都是口头上的,具体到实处,很难落实。上级对下级还好办,下级总要监督上级,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另外,你要总是坚持对一个人的看法,上级还会批评你不搞团结。我们下面的很难做。”

  在阜阳的最后一天晚上,记者采访了当地的一位官员,这位官员刚刚在《新闻联播》中看到广西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刘知炳被捕的消息。“又是有情妇,为情妇办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要跟记者讨论什么,在一个又一个故事中,腐败的模式及其运作以我们似曾相识的方式演绎着。记者李菁 特约记者于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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