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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政治恐惧观察:70后的文革——那些恐怖的童年记忆(上)

2018年09月01日 综合新闻 ⁄ 共 2564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俞文峰转自纽约时报中文网

70后的文革——那些恐怖的童年记忆(上)

陈杰人

2016年6月28日

1968年9月5日,在哈尔滨的一个军队医院,病人们在毛主席肖像前进行“早请示”。
毛泽东发起的“文化大革命”,令中国经历了十年的动荡岁月,关于这场运动,李振盛的照片或许是最完整、最微妙的一份图片记录。 LI ZHENSHENG/CONTACT PRESS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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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初,中国传统的“清明节”期间,我从北京回到湖南双峰县的故乡,在为先人扫墓之余,我特意绕道走了一趟多年前儿时上学的小路,意外地发现那里的一些墙上还残存着40年前文革时期的标语,也正是这些标语,把我的思绪带回了40年前那些令人恐惧的日子。

我对儿时清晰而又系统的记忆,始自刚刚踏入校门前夕的时段,那正是1976年——中国的文革运动在农村基层最疯狂也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时候。

1976年初,我刚满4岁不久,因为家庭穷困,加之父亲在村里的小学担任民办教师——那是工作职责和任务与正式教师一样但薪酬却低得多的临时工——我就开始每天跟着父亲到学校去,渐渐成了一个非正式的学生。正是在那条上学路上,我见证了很多至今无法忘记的特别故事。

批斗读书人

记得2月底一个雨天的早晨,我和父亲走进教室不久,同学们在我父亲的指挥下,开始“晨读”——与其说那是一种早晨读书的活动,不如说是早间的政治洗脑时间——大家所诵读的内容,首先就是“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然后就会反复诵读几篇《最高指示》,也就是毛泽东的几段话。

正在同学们高声诵读之际,突然窗户外传来一阵更为高昂的嘈杂声,我和同学们忍不住攀窗往外看,原来是一队人员,押解着一个老人在游行批斗。那个老人头上顶着一只高耸的尖帽,那是一只用纸糊成的、形状类似圣诞帽但没有帽尾的白色怪物,上面写着一行我们看不懂的字。老人的腰躬着,头被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使劲地往下压,快低到尘埃里了,以至于我们无法看清他的脸。

因为那个时代,我们常常见到有这样的队伍经过,大家都知道那是在批斗“阶级敌人”,所以不觉得惊奇。只是那一次,批斗队伍突然把老人押进了我们学校简陋的礼堂(那实际上就是一间大一点的教室),他们的到来,让整个学校突然就停止了所有的读书声。有老师吹哨子,通知各班师生迅速集合,参加批斗。

七八分钟后,这间礼堂就变得水泄不通。四个“红小兵”迅速搬来四张课桌,临时搭成一个台子,两个带着“红卫兵”袖章、手持梭镖(一种类似于茅的冷兵器)的人,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老人架上了批斗台。

这时候,我惊奇地发现,那位老人就是隔壁村一位姓阳的爷爷,他平时没事时,还经常跑我家串门,因为我父亲是读私塾出身,他们俩有时便神秘兮兮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谈些什么“子曰诗云”。

正当我要叫那位阳爷爷之际,父亲不知啥时出现在我身后,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巴,把我的脖子拧过去,朝我一个劲使眼色。我明白了,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和那位老人相熟。

接下来的批斗,首先是主批人检举揭发,原来,这位阳爷爷因为早年当过私塾先生,一辈子喜爱读些线装书。而文革时期,毛主席号召毁四旧,绝大部分人家里曾经存有的线装书,都被强制收缴,有的烧毁,有的则卖给了做斗笠(一种戴在头上类似于帽子的遮雨工具)的店铺,拆开用来糊斗笠。而就在前一天,有红卫兵发现阳爷爷居然从斗笠店里回购了一套《康熙字典》和几本《诗经》、《战国策》之类(这些书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经典卷册),于是,他就成了批斗的对象,红卫兵给他扣的罪名是——“反对毛主席号召、复辟封建糟粕”。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位可怜的老人是如何被当众羞辱的。他首先被要求跪在台上,自己扇自己100个耳光,一边扇,一遍骂自己是“畜生”;扇完耳光后,红卫兵当众用从他家搜出来的书,一页页撕下,用火柴点着,然后去烧老人花白的胡子和本来就不多的头发;等到头发和胡子被烧光,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时正是春寒料峭,两个主持批斗的红卫兵在众人的起哄下,突然三下两下就把老人的衣服裤子全扒下,只留下一条内裤,任由老人双手死死抓着不放。看得出来,老人感觉到了极大的没面子,整张脸都胀红了。

“脱掉!脱掉!”旁观者似乎打了鸡血般齐声起哄。两个红卫兵在大家的鼓噪下,一人抓住老人的手,另一个则一把扯下老人的内裤。其实,哪是扯,分明就是撕开了老人最后一点遮羞物。

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宁静下来,旁观者顷刻间陷入寂静,老人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并用手捂住脸庞,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挤出来。两三秒之后,众人再次哄笑,像是赶上了百年未逢的大喜事。

那一刻,我作为一个孩子,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成年人的裸体,特别是他下身皱巴巴的皮肤和一丛黑色的阴毛,让我感到惊奇。我当时不明白的是,大人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我不解之际,更让人惊愕的事发生了。因为有人顺手捡起黑板旁的教鞭戳了一下老人的阴部,另两个人突然用怪怪地声音喊道——“牵牛!”于是,众人再次坏坏地哄笑起来。

我后来才明白“牵牛”的意思,一个红卫兵,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细细的打底绳,就是那种苎麻制成的细小的绳子,直径大约一毫米,平时用来做鞋子用的。红卫兵把老人按倒在台上,手脚麻利地把老人的阴毛拧成一股,然后用这根绳子绑在一起,再在耷拉着的阴茎上绕缠数圈,于是,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大家强迫老人站起来,一个红卫兵牵着绳子,引着老人往前走,另一个红卫兵则扬着一把竹枝,像农村耕田时驱赶水牛一样,一边抽打,一边把老人赶到学校外的道路上游行示众去了。

我和同学们站在校门口,看着那队人员远去的身影,似有所懂又似乎不解,耳边传来那阵阵远去的批斗声:

“坚决捍卫伟大领袖毛主席!”

“打倒臭老九!”

“知识越多越反动!”……

晚上回到家,父亲先是紧紧地拴住门,然后带着我爬上小阁楼,小心翼翼地清理出他平时让我在家读的那些线装书,除了《三字经》《增广贤文》《幼学琼林》,还有《论语》《左传》《诗经》《战国策》《资治通鉴》《古文笔法百篇》等约莫三十多本,用麻袋一层层裹好,又用塑料包严,再找几块木板钉实,然后藏到了屋檐下的某个角落。

看着我不解的眼神,父亲叮嘱道:“崽,记住一句话,现在毛主席时代,不喜欢读书人。千万莫对外说我家有线装书。”

从文革结束以后至少三四年间,父亲依旧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让我背诵经典,但他不把那些书拿出来,而是每次用毛笔写一段让我读,到我能背的时候,再把所写的内容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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