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湘辰转自
文/轲霖(Nicholas Bequelin) 国际特赦组织东亚区主任
是什么使一个国家强大?19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目睹这个強大一时的帝国走向衰落,不禁苦苦思索这一问题。
一个多世纪后,中国目前的领导人前所未有地需要加强内部凝聚力和展现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尤其当过去30年的经济增速正在放缓时。
在国家主席习近平的铁腕统治下,中国领导层决心借追逐“中国梦”,展现“中华民族复兴”的历史必然性。他们认为,这需要人民同质化,就是文化、宗教和种族的差异都必须被消除,更不用说可能会挑战一党专政的政治观点。
轲霖
中国最西部区域的主要聚居者维吾尔人和藏人,在这场抹杀种族身份的行动中首当其冲。
中国最西部区域的主要聚居者维吾尔人和藏人,在这场抹杀种族身份的行动中首当其冲。当局从前裝作包容这些族群的恣态现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以“民族团结”目标为由, 將文化和宗教活动普遍入罪。
民众为此付出的代价本月于联合国被揭露。联合国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成员盖伊·麦克杜格尔(Gay McDougall)指出,主要为穆斯林聚居地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如今成为了“无权利区”,估计有近百万人被关进反极端主义中心。
中国官员否认了这一说法。《环球时报》在8月13日发表的社评中表示,“因为党的坚强领导,也因为中国很强大……新疆被从动荡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而,如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无处不是高科技监控,区内增建大量的“教育”营,还有全副武装的巡警、随处可见的安全检查站和其他侵犯人权的侵扰政策。
维吾尔语的使用亦受到压制,许多穆斯林文化和宗教习俗被禁,穿着蒙面罩袍或“非正常蓄须”被视为“极端化”行为, 为所谓的“去极端化”条例所禁止。
地方当局实施各种限制:家家户户都需要向政府上交《可兰经》及其他宗教物品;拥有伊斯兰姓名的儿童被要求重新起名;学生不准再过斋月;被发现祷告或持有宗教书籍的人更被送去“教育”营。
维吾尔文化的边缘化从学校开始,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计划到2020年时,逾90%的少数民族学生将接受“双语教育”。但所谓的“双语教育”意味着汉语普通话将成为通行的教学语言,而学生们的母语则沦为一门课程而已。
在藏人聚居地区,当局同样以民族团结及民族认同为由,为其实行的种族和宗教迫害开脱。5月,藏语倡导者扎西文色(Tashi Wangchuk)因“煽动分裂国家罪”入狱,他在一部纪录片中对中国政府未能保护藏语和藏文化的评语成为他“阴谋破坏民族团结”的证据。
达赖喇嘛被视为“分裂势力”,悬挂他的画像或集体为他祷告均属非法。数以千计政府官员进驻寺庙,以加强对僧侣及其家人的监控。为了削弱藏传佛教僧侣同社区之间的联系,寺庙被禁止发挥诸如教授藏语课程等传统角色。
相反,每年数以千计最优秀的西藏小学生从家乡被迁至遥远省份的寄宿学校。这些学生在成长期内学习的是全国统一课程,只有很少的藏语教育,生活在以汉族人为主的环境中,无法参加藏族文化和藏传佛教活动。他们被灌输学习“五个认同”,即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
诸如此类的政策或能成功抹杀中国特定少数民族的传统身份,但这并不等同于能凝 聚一個更强更统一的民族。过去的经验显示,如维吾尔人和藏人一般,遭受了国家发起的系统性歧视的人,更容易基于不满情绪而形成新的身份认同。
与此同时,在这两个地区试行的各种镇压和监控措施,将会转而在越来越多其他“可疑”的群体间推行。中国正无止境地追求人民统一且顺从,并要求他们从不质疑伟大的舵手,让他“领航中国”。
领导人往往以为他们能够以助长排斥和不容异己的方式造就强大而统一的民族身份。他们认为,若能够成功激起人们对长相、语言或宗教都与众不同的人士的恐惧,就可以成功凝聚国家。
然而,他们错了,解决之道并非散布恐惧或抹杀身份,而是在于平等和不歧视对待少数民族。能够让维吾尔人、藏人及其他人感到自己是中国国民一分子的方式,是把他们当作正式的公民看待,实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让他们的人权受到政府的保护和尊重。
国家的兴旺有赖于对多元文化的接纳,不论公民的种族、民族、语言、宗教信仰或其他特质为何, 都应得到有尊严的对待和尊重。从历史看,强行压制差异以便将统一的民族身份强加于人民身上, 是步向冲突、混乱和人类悲剧之路。
中国政府现在改变航向仍为时未晚,听取联合国的建议会是一个不错的起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