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鹏转自看中国
我经常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哦,东北,那的小姐特别多。”遇到这样的说法,我总会非常和善的发问:“这事儿我不太清楚,我爸妈都是工人,所以对这事儿不了解,敢问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最终,这场讨论会成为一场始于“X你妈”,终于“X你妈”的无聊对骂。而我在杂志社的第一位主编,也是我的老师和一生挚友陆哥,曾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问题,而结局是一场不足以被刑事立案的治安案件。作为一个个人主义者,我当然不会因为对群体的恶意而恼羞成怒,然而,地域歧视所代表的恶意,是针对于每一个个体的。但是,即使我有出拳相向的意愿与能力,但我依然觉得,东北人在中国性工作者里的占比,可能确实不低。
你可以说她们鲜廉寡耻,你可以说她们好逸恶劳,你可以说那么多人,没有出卖身体依旧能够生活下去,但在经历绝望之前,我们都不会真正的了解什么是绝望。我认识一个同龄人,她上学期间昏倒,住进了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说出的话令人心碎:“没什么大毛病,慢性营养不良,不用吃药,每顿饭吃饱就行了。”她的母亲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女人,没有选择那些令人很多人不齿的谋生手段,而是节省自己的营养,去保证她的营养。而她的女儿,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考上了东北最好的师范大学,让她的目前过上了富足的晚年。我敬佩这个坚强的母亲,敬佩这个上进的女儿,然而,我想说,如果当时她们做出其他选择,我绝不会有一丝的鄙夷。
活下去,像畜生一样活下去,像蝼蚁一样活下去。可以去作恶,可以去冒险,可以去在陌生的男人身下发出虚假的叫声,只为了活下去。当面对灾难的时候,人的求生欲望无比的高涨,但底线却可以无限的低。是的,她们不够坚定,她们的羞耻心不够强。你不会去嘲笑南京被屠杀的同胞,你不会去嘲笑汶川和唐山,以及驻马店灾难中死去的灾民,你们同样不会嘲笑在那被自然灾害的三年中饿死的河南人、四川人,你却可以嘲笑她们。只因为她们活了下来,看客们,她们欠你一条命!
时至今日,东北人在性工作者中的比例依然不低。原因就在于,一旦一个产业在地方上聚集,就很容易通过熟人引荐,形成带有地方色彩的行会。就像扬州的修脚,湖北的理发一样。当你去鄙夷那些东北性工作者时,请你明白,你鄙视的是一场灾难过后,畸形的社会文化所催生的难民。
曲婉婷与母亲张明杰(网络图片)
我承认,黑社会与性工作者们的生活,总免不了有一些肮脏,那么,这里不妨举一个活得很“干净”的人——曲婉婷。曲婉婷因为说自己的母亲是英雄,而成为全体东北人的公敌。她的母亲就是原哈尔滨市发改委副主任,因贪污受贿而被提起死刑公诉的张明杰。张明杰的涉案金额是3.5亿元,但其中的1000万元最引人注目。这一千万元,是某个单位的员工安置费,也就是遣散补偿。如果按照每人五万元计算,就有200人的生活,因为她的贪婪失去希望。这1000万元,是孩子的早餐钱,是老人的看病钱,有多少人,就是拿不出医药费,因为一些本来可以花十几万,几十万治愈的疾病,在绝望中走完人生?有多少人,为了一笔救命的钱,不惜去刀口舔血,出卖肉体?而曲婉婷,却可以用这些本该用于救命的钱,去上最好的大学,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展现自己确实不错的音乐才华。我毫不怀疑,曲婉婷与这些罪恶无关,她甚至都未必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她不认识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不认识那些在家里放弃治疗的冤魂,不认识那些营养不良的孩子。她确实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