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翔转自博讯网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福’。50年前,还不到17岁半的他,首次从一篇讲话的传达中听到老子的隽语。而领袖的那篇讲话,又包藏着他一生祸福的根本转折。
他1939年12月出生于香港,祖籍东莞。其父1924毕业于北大政治系,1927年被当时的广东省主席李济深任命为东莞县长,曾参与反蒋。后退出政坛改任律师,兼营工商业。但作为幼子,他并不十分了解父亲的生平,更谈不到继承其禀赋。刚上大学的他,政治上尤其幼稚得很,根本不可能从领袖舌灿莲花的话语中洞察玄机,反而在听了若干知名人士的鸣放发言后,无比热心地大加宣扬。特别是‘党天下’,简直被他视为精彩绝伦的绝妙好辞。何况班上的团支书刚找他谈话,说基于‘出身问题’,对于他提了几年的入团申请,‘组织上’需要长期考验。
他明白,‘出身问题’指其父于土改中被镇压,虽然这绝非他本身的问题,甚至也非乃父的罪过。那是领袖的决策!推行‘和平土改’的叶剑英,被调京坐冷板凳。‘组织上’倚重的‘一头牛’陶铸,手握大权,通过干练的赵紫阳大开杀戒。于是,他父亲跟40余名乡绅同榜罹难,主要罪名是‘抗缴余粮’,据说批准者是一名区长。而‘余粮’也者,乃农民要地主退赔的‘多收的租谷’,其金额是天文数字,根本无可能退够的,父亲只有死路一条。对此,两位老上司--无论是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的李济深,或省人民政府副主席的李章达,都爱莫能助。
但尽管有所谓‘杀父之仇’,当时未满12周岁的他其实对‘组织上’并无怨恨。加上大小气候使然,他政治上追求‘进步’,‘靠拢组织’;学业上成绩优异,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名列前茅。所以,在获悉‘团的大门’对己关上之后,虽然免不了有失落感,但绝无丝毫对抗心理,并依然相信社会主义社会是美好的。他在班会`小组会上畅谈己见,真诚希望‘组织上’开明些,改变对党外人士的冷落态度,纠正被大量揭发的肃反偏差。同时积极支持‘迁校争鸣’中反对迁西安的一派,这完全出于对十里洋场上海的向往。
正当反迁派稳占上风,他欢喜若狂之际,6月8日一纸社论如一盘冰水。‘风向变了’!他立刻在班会上宣布:以往的发言收回!殊不知覆水难收,‘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因迁校一事其时属本校最大热门,当局无暇马上收拾‘脑后有反骨’者。直到7个半月后,上海校方进行‘补课’,才慢条斯理地对他清算这笔账。
那已经是1958年初,他所在的系两个年级约20个班,获准离开古都长安回沪已一个学期之久。春寒料峭,冷风逼人。他是班上第二个‘被揪出’的。时在1月15日。这个日期精确无误,因为80年代发还他文革蒙冤去世的大哥遗物时,他看到自己当年报恶耗的家信。事前一天的晚上,他似有某种预感,在延安西路逛街时,对身边一位同乡好友自我评定说,大概位处‘中右’。可是内心明白这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如果说他之落网属在劫难逃,那么,1960年发配新疆,则全因本系迁回上海之故。缅怀57年夏在南京东路外滩‘白相’,一边品尝‘冰砖’(冰淇淋),何等惬意!后来在天山北面准噶尔大沙漠边缘,风刀霜剑22年,又何等艰辛!但88年因一纸出生证,他回归香港,苦尽甘来。四个女儿留学(两个硕士);19年来他亦遍游欧美,大开眼界。此刻其心情于2000年所作的一首诗可见一斑:
结缘交大卅四年,
升沉祸福俱云烟;
午夜梦回心似镜,
碧海青天伴我眠。
(07-11-15改稿)
久未通信,近况可好?念念。
此间最近天气宜人,极适于‘自由行’。故诚邀你于12月上旬来港一游,叙旧怀古,大快事也。在港期间食宿当由我们安排,请放心。
不知尊意如何,请示复,谢谢。
祝
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