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鹏转自博讯网
英国最大的钢厂—威尔士南部的塔尔波特炼钢厂—宣布裁员750人。当时记者正在走访不久前停产关闭的杭州半山钢铁基地,慨叹在残酷的全球市场相互竞争的中英工人面临如此相同的遭遇,反思中国领导层是否也该担心?
钢厂停产关门总有特别哀伤、触动人心的一面。不管发生在什么地方,感情都是一样的。下岗工人的脸上是同样的困惑和担忧;经济冲击波如同飓风怒浪一般席卷而来,摧毁了他们的未来,那种相同的无奈和无助感。
我曾经在英国威尔士南部和美国印第安纳州的加里(Gary)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现在我在中国杭州看它再次重演。
工人们说的话总是一样的:我要养家,我究竟该怎么办?
下岗—中英炼钢工人的共同命运
我确信,如果把(威尔士)塔尔波特港和中国杭州下岗的炼钢工人集中在一块儿的话,他们说的话肯定也都一样。在残酷无情的全球市场上他们是竞争对手,但是我想,他们的眼界和观点都是一样的。
我在废弃的杭钢基地转了一圈儿,看上去和塔尔波特钢厂完全一样--上学时,我曾假期在那里打工。巨大的轧钢机、高炉,尽管杭钢已经停产一个月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硫磺味儿。
很明显,工人们在上完最后一班后径直起身离开,永远不再回来:带面罩的头盔、炼钢工人那种厚厚的石棉手套,仍然静静地躺在被遗弃的地方。
不管在什么地方,钢铁工人丢了饭碗,整个小镇跟着遭殃。我曾亲眼见过印第安那州的加里如何沦入贫困。曾经规模浩大的炼钢厂,高峰时雇员人数多达三万。后来,一家接一家的车间关门、一次又一次的工厂裁员,现在就剩下5000人了。小城加里一步步沦入绝望境地,谋杀率居全美最高。
下岗—中英炼钢工人的共同命运
现在,威尔士南部的塔尔波特港仍然依赖钢铁工业,但是工人人数已经大大减少。
记得当年我在塔尔波特钢厂打工的时候,尽管高炉喷出的浓烟辛辣刺鼻,甚至把后面的山都烧成了寸草不生,小镇依然很繁荣。人们开着新车,家家户户的围栏粉刷一新。听上去好像感情过于敏感丰富,尽管小镇很丑,当地人却很为家乡自豪。
后来我在当地报纸工作,曾经报道1981年的钢铁工人大罢工。当时,基斯•约瑟夫(Keith Joseph)爵士是首相撒切尔夫人政府中的工业部部长,他决定来塔尔波特参观,钢厂工人决定前去欢迎。
基斯爵士抵达之前,排成罢工警戒线的工人和维护秩序的警察亲切友好地聊着天。之前那个星期六,工人和警察都曾去看同一场橄榄球比赛。
下岗—中英炼钢工人的共同命运
1964年塔尔波特港炼钢工人
我记得当时有一名工人问工友,“你老婆做饭还有鸡蛋用吗?”说着话,他拿出一盒鸡蛋递过去。警察在一旁看着不吱声。
基斯爵士乘坐部长专车按时抵达。用现在的标准来看难以置信,他居然下车、近距离接触满手长满老茧的炼钢工人!
然后,秩序乱了,警察和工人推推搡搡,鸡蛋一个个投向基斯,但没砸中目标。基斯爵士慌忙钻进汽车,汽车高速倒车逃走。
插曲结束,警察和工人继续聊橄榄球。
最高峰的时候,塔尔波特港钢厂共有两万名工人,现在就剩下4000人了。我猜,许多事情确实需要改变。原来那里有等级制度,单说食堂就有七个档次,最高的是董事长级别。我猜,那个食堂里的墙壁一定贴着木条。
下岗—中英炼钢工人的共同命运
1926年,印第安纳加里炼钢厂
我当然只能在档次最低的食堂吃饭。假期来打工的学生是人下人。我记得有一个高炉工人,就愿意指使我,让我跟在他身后穿过令人窒息的烟雾,乐此不疲。我猜,他这样做可能也是惩罚我吧,因为我能逃回象牙塔中去读书。
塔尔波特港、加里和杭州有一个非常大的差别:他们都有代表钢厂工人的工会。我在中国访问过的工人中没有任何一人指望着从工会得到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在共产主义中国,官方工会不过是政府的木偶。
我不知道邓小平会怎么看。他在毛泽东主义的疯狂中辗转沉浮,最后登上权力峰巅、推翻了毛主义。邓小平在1990年时提过一个问题:人们为什么会支持我们呢?然后他自问自答说,因为经济在发展。如果经济停滞了,就会成为政治问题。
下岗—中英炼钢工人的共同命运
废气的杭州钢厂
杭州钢厂关停,邓小平应该会担心。他也许会想,中国工人会不会有一天去反对他的同志们呢?在资本主义很任性的今天,北京大院里的领导人也该想想这个问题了。
来源:BBC (博讯 boxu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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