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龙转自人民网
“级别最低、数额最大、手段最恶劣” 聚焦科级干部罗亚平的贪污之路 “三最”女贪的钱权色人生
小小的科级干部罗亚平,贪污受贿金额惊人,曾被评价为“级别最低、数额最大、手段最恶劣”的贪污案件。
12月20日,罗亚平一审被判死刑。随即,记者采访诸多知情者,还原出“三最”女贪官的权色人生。
钱权交易:
售货员变公务员
罗亚平,1960年12月出生在抚顺郊区一小镇,家庭背景一般,他的父亲只是当时镇上一名普通的干部。虽然罗亚平身为女儿身,却从不愿与女孩们玩,整天跟着哥哥等一帮男子打打闹闹。
身为干部家子弟,罗亚平的生活水平较普通人家要好许多。加上罗亚平在家中排行最小,自然深得父母疼爱。在父母的宠爱中,罗亚平性格变得霸道专横、泼辣而强悍。
当年的同学至今仍记得,罗亚平的强悍,无人敢惹。当年,学校里总有小混混欺负女孩,罗亚平知道后领头召集来好多男孩去收拾小混混。因为小混混比学校里的学生年龄要大许多岁,所以男学生来后没人敢上前。罗亚平第一个冲了上去,打得对方落慌而逃。
罗亚平在完成高中学业后,因没考上大学,到农村供销社做一名普通的售货员。
然而,在抚顺市郊小镇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转个弯都是拐带出亲戚来。再加上父亲为官多年,许多官员都是罗亚平父亲的同僚或一手提拨起来的。
1979年,罗亚平便在父亲的运作下,转到抚顺市郊政府(现顺城区政府)城建局团委当起了通讯员。后来,罗亚平借机会转为了公务员。
罗亚平从站在柜台前的售货员,摇身一变成了坐在政府办公室里的宣传员。
正是这一系列身份的蜕变,让刚刚走出校门的罗亚平深刻地体会到了权力的魔力和甜头。
权有多大,就能办多大的事!也正是这次身份的转变和认识,成为罗亚平日后在仕途中疯狂追逐的源泉。
在七八十年代,农村都有着早婚的传统。罗亚平也不例外, 1979年,相貌平平的罗亚平,在父母的安排下,开始了第一段婚姻。不过这段婚姻只维持了5年,1984年她便离婚了,留下的只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
对于那个时代的罗亚平,城建局团委的同事并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刚参加工作,显得很普通,每天就是上班下班,没有多余的话。”
要知道,从小就飞扬跋扈的罗亚平从来就不会干于寂寞。她之所以夹着尾巴做人做事,其实是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之所以夹着尾巴做人,是她想尽力用自己的能力来摆脱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印象。
1987年,罗亚平再次通过关系利用权力调往顺城区国土部门,从事土地审批工作,由此正式进入国土系统。
泼妇上阵:
打骂吓跑钉子户
在国土系统,罗亚平如同一粒种子找到了肥沃的土壤,如鱼得水,平步青云,最终造就了罗亚平人生的辉煌,也造就了罗亚平成为“三贪”。
罗亚平之所以平步青云,全在于她的“赖”。
素有“煤都”之称的抚顺,是上世纪东北工业基地最重要的能源输出地。抚顺因煤而声名鹊起,半个城市的土地资源自然被矿业集团所占用,除此之外,石油厂、特殊钢厂、电厂和铝厂的规模也很大,进一步压缩了城市的空间,想在原来的市区中动用某块土地,就必须跟这些“强势”单位打交道,但是成功的几率往往不高。
土地问题自然成为抚顺市政府最头疼的问题。当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在市区由于种种原因而寸步难行时,市政府便将目光投向了拥有广大发展空间的郊区——顺城区。
顺城区,与抚顺最拥挤不堪的新抚区仅有一河之隔,位于浑河北岸。这个城区相对宽阔,除了数量不多的低矮建筑,其余的便是村落和广袤的田地,属于典型的城乡接合部。这里无疑成了抚顺最具潜力的发展空间,在抚顺的城市规划中,顺城区被作为重点发展区域,就连抚顺市政府办公大楼的新址都选在了顺城区,并于1997年正式迁入。
随着市政府办公大楼的迁入,顺城区的大规模开发也在1997年前后正式拉开了序幕。每一块土地的开发都需要国土局的规划和审批。
罗亚平原国土部门的同事表示,虽然当初罗亚平职务低微,但因手握“土地审批初审权”,是众多前来办事者不敢惹的主儿。经过多年的工作,罗亚平发现了手中的权可以换钱。
尽管办事者手续齐全,罗亚平还是卡着不办,拖着不办。直到办事者拿来好处费,罗亚平才会立马过关。更有甚者,办事者不给好处费,罗亚平竟会张嘴主动索要,“赖着你要,你不是不给吗?那我就不给你办,我看谁着急?”
罗亚平的无赖、泼辣劲儿,在日后土地动迁过程中,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无人能及。
上世纪90年代末,顺城区作为抚顺重点发展区域,房地产和商业用地的开发是重点项目,而此时的罗亚平已经担任顺城区发展规划局(后来改为发展改革局)副局长,兼任区土地经营中心的主任。
在哪块区域开发什么项目,罗亚平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正是因为这项权力,让众多的机关单位、企事业单位和开发商都围着她团团转,罗亚平也成为顺城区开发初期最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
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买罗亚平的账,尤其是那些因为开发而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农民,尤其是这些农民没有得到比较合理的补偿时。
面对态度强硬的钉子户,开发商的劝说毫无效果,罗亚平手下的工作人员也是无计可施。东北的农村地区民风相对彪悍,每户人家又有着众多的亲戚,不是每一个开发商都敢对他们来硬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自小就强悍的罗亚平则表现得比这些钉子户更强横、更不要命,“她真的会拿着工具去拆房子”。
曾经在拆迁现场的人回忆着罗亚平的疯狂举止,“对于那些怎么说都没用的拆迁户,罗亚平气得是满脸通红,用手指着对方的脑袋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说出来了。这哪是一个女干部,简直就是一个女泼妇。”
由于拆迁的事情,当地众多的拆迁户都知道罗亚平是管理土地的领导。见到她的到来,他们原以为可以压一压这个女领导,提高补偿的金额,可是没想到罗亚平比自己还彪悍,顿时傻了眼,最后在没有增加一分钱补偿的情况下,这些拆迁户还是主动地搬走了。
“没有多少领导会不顾身份,站在街头和普通百姓吵架,可是罗亚平会,这点你不得不‘服’她。”抚顺的一位官员这样评价工作中的罗亚平。
“硬碰硬”是罗亚平一贯的风格,这种强悍的作风虽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讲,但的确非常有效,也正是这种有效,让罗亚平得到了领导更多的赏识,甚至很多人认为她这是有魄力的表现,以后单位凡是遇到很难摆平的事,总由罗亚平出面解决。
拉拢上下:
打造层层关系网
领略过罗亚平的泼辣远不止那些钉子户,就连顺城区政府各级领导也曾领略过她的“厉害”。
2005年5月,时任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局长的罗亚平去顺城区政府开会,参加会议的都是区政府的首脑人物和各个局的一把手。
不知道会中哪件事刺激到了罗亚平,会议结束后她直接走到了区政府大院内,冲着办公大楼大声地嚷道:“是我弄来的钱给你们开支的,你们都是我养活的,没有我来赚钱,你们只能去喝西北风。”
而这个时候散会的各位领导刚好走到办公楼的正门口,他们当中很多人的级别都要比罗亚平高,弄得个个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多言。
在中国传统的官场文化里,敢和上级领导这么说话的官员微乎其微,更何况罗亚平是冲着一群领导大声喊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罗亚平除了嚣张跋扈的个性外,可见也确有足够的“资本”。
罗亚平的“资本”和底气无疑就是因为自己不仅手中“有钱”,而且还有“人”。
罗亚平虽然触犯过官场规则,但并不代表她完全不遵守规则。在官场打拼十多年,她深知面上出色的业绩远远不够,更多的还是靠内里功夫,向上靠拢是罗亚平的为官原则。
罗亚平给自己找了诸多上级“保护伞”。罗亚平第一个便将目光投向了江润黎,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女领导。
2001年至2006年,江润黎相继担任抚顺市国土规划局局长、国土资源局局长、市政府副秘书长等职务。
作为自己的上级直属领导,又同样身为女性,罗亚平很快就和江润黎走得很近,也熟知江喜欢奢华的特点,正是抓住这个致命的软肋,江润黎被罗亚平扯进了泥沼。
抚顺市检察院的一名检察官向记者透露。“江润黎是被罗亚平‘咬’出来的,她们两个被纪委控制起来的时间相隔很短。”
辽宁省办案人员在搜查江润黎的家庭财产时也的确证实了她生活奢华的特点:48块劳力士等名牌手表、253个LV等手提包、1246套高级名牌服饰和600多件金银首饰。
罗亚平仔细揣摩过江润黎的心思,她并没有直接送这些奢华的物品,而是在沈阳卓展购物中心一次性购买了20万元的购物卡,奉送给了江润黎。
2009年,沈阳市中级法院以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一审判处江润黎无期徒刑。
除了江润黎,罗亚平还牵连上了顺城区原区长张家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则可以从两件事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第一件是罗亚平被双规后,有关部门第一时间搜查了她的办公室,竟然发现了张家春的私人印鉴和顺城区人民政府公章;第二件是张家春在罗亚平事发后,配合纪委调查后被获准回家,罗亚平的老公桂思本在第一时间内就宴请了他,为其压惊。
事后,张家春因为罗亚平的事件而引咎辞职。
除了打通上级领导的关系外,罗亚平还笼络了部分下属,组成了利益联盟,共同“发财”。
管飞就是其中的一个心腹,跟随罗多年。在罗亚平正式担任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局长后,就立刻提拔了管飞担任了土地经营中心主任。另外在审批股股长和报账员两个关键的位置上,罗都安排了自己可信的人员,这两人是于萍和蒲关辉。
据检察机关指控,管飞、于萍和蒲关辉三人在罗亚平的授意下,从土地经营中心骗取动迁补偿款300余万元,并非法获取90平方米的商品房三套。
罗亚平精心编织了一个网,和她职务犯罪密切相关的所有人都被她网罗其中,在这个网里的人不可能置身事外,理想的局面就是一荣俱荣,悲惨的结局就是一损俱“损”。
捞钱的“本事”
大得惊人
而对于罗亚平捞钱的本事,确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作为一个科级干部的区国土局局长,罗亚平在职务犯罪领域创造了一个新的历史纪录。关于这个纪录还有两个版本,一个民间版,一个官方版。
民间的传闻用这样的片段描述了罗亚平的涉案金额:
侦办案件的工作人员得知赃款藏匿的地点后便迅速赶往了大连某家银行,在打开罗亚平的保险柜后,发现了里面有很多张存折,每一张存折上显示的数字几乎都是带着一连串的“0”,这一连串的“0”让办案人员数得直发晕,经过第一次简单统计,这些款额过亿。
面对这个数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怀疑统计是否出错,最终在经过几轮的核对后,数字定格在“1.45亿”。
所有人都开始惊呼起来: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贪得这么多?
不过,对于“1.45亿”这个数字,并未全部得到司法机关从证据角度的认定。
因涉案数额巨大,辽宁省检察院指定沈阳市检察院承办了罗亚平的案件,起诉书中对她的涉案金额有着详细的描述:
被告人罗亚平在担任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负责人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涉嫌贪污、受贿3000余万元人民币,另有2800余万元人民币、69万余美元财产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涉案金额共计6800余万元。
一个是1.45亿,一个是6000万, 8500万的差额也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办案人员向记者道出了其中的缘由,“民间的传闻对罗亚平涉案的金额的确夸大了许多,数额没有1.45亿那么多,但是过亿是肯定的,检察机关之所以没有认定罗亚平涉案金额过亿,是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金额被认定在顺城区土地经营中心的单位小金库里。虽然罗亚平是单位领导,但是由于小金库的特殊性质,这笔巨款不能算在她的个人名下。”
早在检察机关侦办该案期间,顺城区土地经营中心的报账员蒲关辉就承认单位的确私设了小金库,还有账目可查,资金流动虽然由蒲关辉来负责操作,但是小金库的真正掌控者还是罗亚平。
罗亚平案被中纪委领导批示为“级别最低、数额最大、手段最恶劣”,也就是后来民间传闻的辽宁“三最”女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