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俐转自金融时报
上周,当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浙江乌镇的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强调“网络主权”概念时,他一定已经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本月11日,某大国驻北京大使馆邀请欧盟、德国、法国和日本驻华大使在北京开会,就几天后召开的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相关情况进行交流。会上该国代表表示:中国政府特别重视这次会议,提前通过很多渠道传达了对各国政府代表团参加(会议)的愿望。据笔者了解,该大国在会上表明了自己“不参加会议”的立场,并就这一立场在会上与其他国家进行了“交流”。
最后的结果是,除韩国外,发达国家政府代表全部缺席乌镇大会,甚至这些国家的那些真正世界级的互联网大佬也很少有人去参会,并且看不到任何妥协、折中的处理方式。
乌镇大会前的这次小会,很好地折射出了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外部环境;尤其是联想起几年前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把互联网和美国外交绑捆在一起的“互联网自由战略”的两次演讲,这种外部环境就更让中国政府和官方感到紧张。
在2010年的第一次演说中,希拉里强调:网络自由不受国家主权约束,除涉及拉登之流的恐怖主义信息外,其它资讯的自由流动都应该大力倡导。而在2012年的第二次演说中,她将“维基解密”披露美国政府秘密文件的行为是称为“错误”,是美国国家利益的“风险和挑战”。至于以后的“斯诺登事件”,则完全被美国政府界定为“叛国”了。而与之性质类似的、当年感动世界的《华盛顿邮报》公布五角大楼越南战争秘密文件的行为,并没有被美国政府界定为“叛国”。世界在变,美国也在变。
在新的时代,美国政府以自己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为中国的“网络主权”观提供了外部依据。美国官方对互联网自由的态度可以被解读为:互联网自由是以国家利益作为基点的,并没有跨越国界的完全独立客观的互联网自由标准。在此基础上,中国官方进一步提出,互联网也有主权的。当然,至于这个国家利益是否是民众的利益、有无侵犯民众隐私和知情权,那是需要讨论的另一个问题了。
在一个没有“新闻信息法”的国家,上述这一切在很大程度上限定了中国互联网的功用和价值:商家赚钱工具、个人生活助手、有限的信息沟通和社交平台、以及舆情来源。这一点,我们从乌镇大会上可以清楚看到。
这次世界互联网大会,除了宣示中国“网络主权”观外,实际上是一次生意大会。
“物流网智库”对这次大会评论说:虽然名叫世界互联网大会,但是各个论坛上大佬们津津乐道的关键词却是:连接、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
该智库还列举了乌镇会议上大佬们的重要言论——周鸿祎说:物联网时代更适合初级创业者;约翰·霍夫曼说:万物互联,移动领航;王建亚说:物联网要有全球统一的标准。该智库最后的结论是:虽然叫世界互联网大会,但是这些大佬纷纷把眼光瞄准了物联网。
新浪CEO曹国伟在互联网大会上发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追随国外巨头的时代早就过了。移动互联网时代,中国很多方面不是在追随而是在领先、引领……” 其豪情的主要依据是:“双11”淘宝天猫移动端交易量占总交易量70%;而黑色星期五那天,Amazon的移动端交易量占比为30%左右,“只是中国的一半”——说破大天,还是在谈生意。
但是,即便沿着这条路线走下去,中国的互联网也还是具有两大潜在风险,现在就应该想到并防范:
一旦中国依目前轨迹发展成“互联网”社会,它将难避免变得十分脆弱和易瘫痪。设想一下,如果再次出现类似新疆“七·五事件”那样的社会动荡,或者发生国与国之间的重大冲突,互联网被切断的话,整个社会、经济将陷入瘫痪和混乱。随着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日益重要,与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力日渐深远,这种瘫痪和混乱局面的涟漪效应将是灾难性的。
毛泽东多年前说过:“舆论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一定要去占领,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是要造成舆论,总是要在意识形态领域做工作,革命的阶级是这样,反革命的阶级也是这样。”互联网时代的资讯平台也是如此,帖子不见了,或者打不开网络而你又不发言、“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要占领这个平台了,就会“谣言满天飞”,这就是互联网时代技术的可怕。实际上,与其你说,不如我来说;与其你乱说,不如我实事求是地说。资讯管理的关键词,不是“不许”,而是“如何”,保持互联网的适度透明,是防止社会动荡的需要。而按照习近平这一届中央委员会的施政逻辑,至少反腐和民生类资讯应该先逐步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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