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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五类观察:《黑五类忆旧》—父亲的遗著

2014年02月13日 综合新闻 ⁄ 共 883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孙天星 转自 纵览中国

我父亲是黄埔军校十七期,参加过抗战救亡,后在国民政府广西高等法院工作。四九年共产党接管政权后返乡当教师,五二年镇反时被抓。在内蒙古劳改五年,大难不死。那一批北上劳改的有几千人,只有几个人幸存下来,父亲即其中之一。出狱后回原籍乡下,一直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监督改造近三十年。

父亲在乡村可谓牛马不如,任人辱骂殴打,几岁大的小孩子也可以侮辱他。乡村的孩子学着斗争会上大人的口吻,见到我父亲都会呼喊“打倒反革命分子邢谷雄!”有的孩子甚至向他投掷粪便、土块。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每年至少被批斗几十次,贫下中农或工作队干部殴打他,民兵把他捆绑起来游村游街。有一天,小学校长要我跟同学们一起参加大队斗争五类分子大会。父亲被几名荷枪实弹的民兵押上斗争台。大队书记和治保主任宣读强加于父亲的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厉声问我父亲认不认罪?我父亲只叹一声“冤枉”。几名民兵在书记、治保主任指使下冲上斗争台,手持木棍枪托,围着父亲一阵乱打。父亲被打得嘴鼻流血,倒在台上。他们将父亲双手捆绑,用麻绳吊在半空。父亲在斗争台上悬空惨叫,尿屎渗出裤子。革命群众则在台下怒吼打倒父亲的口号。不多久麻绳突然断了,父亲从几米高处跌下,昏迷过去。我回家告诉母亲,说父亲死了。母亲抱着我们兄弟姐妹痛哭,安慰我们说,父亲不会丢下我们而去的。夜里,父亲竟真的爬回家,一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双腿已不能走路,靠双手爬了几公里山路。

三十年的劳动监督,对父亲来说那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们这些儿女惨受株连。我十二岁就失学回家务农,那时候我的感受是惨绝人寰,绝望人生。

邓上台后,我参加高考,走上新的人生路,后在广州日报从事新闻工作十多年。八四年摘帽后,父亲重新过上算是人的生活。上世纪九十年代,父亲将他三十余年的劳改生活经历写成书稿,真实地将中国大陆那段伤心的历史记录了下来。他要我们将来有机会将书稿出版,或者送给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专家。我认为这本书稿有如下几点历史价值:一是镇反运动的罪恶记录;二是揭露了当年内蒙古劳改营关押几十万国民政府工作人员的内幕;三是地富反革命分子三十年农村监督劳动改造的斑斑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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